东宫藏春(105)
她吞了吞口水,在桌上找了一圈,拿了个博山炉握在手里,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谁、谁呀?”
敲门声顿住,片刻后,门外传来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是孤。”
听到晏温声音的那一刻,沈若怜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她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反正只要不是鬼怪就行。
她放下笔,走过去开了门。
冷风裹着雨丝一瞬间从门外灌了进来,桌面上的纸张“哗啦啦”吹得乱飞,屋中大半灯烛被吹灭,房间里顿时变得昏暗。
沈若怜被风吹得眯了眯眼,手指不由攥紧门框,微眯的眼缝儿里看到男人一袭墨蓝色锦衣站在自己面前,颀长的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冷风一吹,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酒气,沈若怜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孤可以进去么?”
晏温的嗓音有些低哑,“有些话想同你说。”
沈若怜抠着门,正要说天色已晚,不太方便的时候,男人已经擦着她的身子绕过她,面不改色地走了进来。
沈若怜:“……”
那他多此一举问那一句干嘛?
有病!
这么晚他来自己房里,她本不想关门,奈何外面风实在太大了,沈若怜无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关了。
房门一关,风是停了,可她站在门边看着房间里突然多出的男人,忽然觉得外面那狂乱的风直直吹进了自己心里,吹得她心脏狂跳不止。
晏温身量颀长,墨蓝色锦袍修束得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往她的闺房里一站,瞬间显得她的房间逼仄了许多,空气似乎都窒闷了不少。
沈若怜局促地站在门边,门缝里的风吹在她的背上,她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晏温看了她一眼,走到桌旁,将方才被风吹得满地狼藉的纸张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眼,忽然笑了一声,问她,“今晚在抄《女戒》?”
沈若怜红着脸点点头,真讨厌,自己好不容易自觉挨罚一次,还被他嘲笑了。
“有热茶么?”
晏温把捡起来的纸张整理好,码放整齐放回书案上,在一旁坐下。
沈若怜一怔,忽然想到她方才闻到的酒味儿,但她不想离他太近,给他指了指他手边的茶壶,“皇兄自己倒吧,皇兄是喝酒了么?”
晏温“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今夜同白煜他们几个应酬了一场。”
沈若怜知道,晏温虽然贵为太子,但私底下也有三五好友,有时候必要场合的应酬还是难以避免,但他自来克制,若非应酬或者宫宴,平日里极少饮酒。
沈若怜“哦”了一声,房间里又沉默了下来。
她看了晏温一眼,见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握着茶杯,一手缓缓揉捏着眉心,想是正在醒酒,便没有打扰他,自己捡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她心里不住打鼓,实在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外面又是那般凄风苦雨的景象,他喝了那么多酒,到底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第36章
终于, 过了片刻,晏温将一杯茶喝完,茶杯放回桌上, 抬头看向她。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 他的神情不若平日里那般温和清明,看向她时多了几分莫名的晦暗。
沈若怜被他看着, 身子不由一正,双手放在膝头的袖子里,紧紧攥了起来。
等了半晌,她见他将两本不大的明黄色册子放在了桌上, 那两本册子恰好压在她抄写的那本《女戒》上面, 深蓝色封皮越发衬得明黄色惹眼。
沈若怜不禁有些好奇, 便向前探了身子想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谁料身体刚刚前倾, 身下的椅子忽然发出“吱呀”一声,沈若怜动作一僵, 尴尬地对着晏温笑了笑, 重新坐了回去。
晏温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坐这里来。”
沈若怜被他这么一说,更不想到他跟前去了, 急忙摆摆手,刚要拒绝, 就见晏温又拿出一个小瓷瓶, 对她道:
“替孤上药。”
沈若怜动作一顿,脑子忽然懵了片刻, 上药?上什么药?
她眨了眨清凌凌的眼睛, 正打算开口问的时候,猛然想起白日里李福安说的他伤口一事, 忽然间反应了过来,脸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他该不会是打算让自己给他背上上药吧?
小姑娘面上情绪太过明显,晏温盯着她看了一眼,喉结滚了滚,“不错,就是给孤背上的伤上药。”
沈若怜头皮都麻了,外面狂风骤雨,屋中灯光昏昏沉沉,她与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要她给他背上上药?那……那岂不是他还要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