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102)
晏温淡淡扫了她一眼,走到桌案后,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来,不紧不慢走到门边递给她。
他面上的神情坦然而平静,丝毫没有因为骗她找不到课本的那些话,而显出愧疚或是窘意。
“拿走。”
沈若怜一怔,这才明白过来,晏温说什么课本找不到了要她亲自来找的话都是骗她的。
他就是为了诓她过来,然后罚她抄书!
沈若怜气鼓鼓地从他手上夺过课本,正要抬脚迈过门槛,忽又听晏温在身后十分嫌弃道:
“把你那个披风也带走,别放在孤这。”
“……”
沈若怜脚步一顿,默默磨了磨牙,“腾”地转过身,快步走到黄花梨木木施前,“唰”地将披风拽下来,抱在手里,看都不看晏温一眼,风风火火朝外走去。
然而她还未走到门口,李福安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若怜看到他,脚步一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好当着李福安的面再说什么,只得站在原地将视线别到别处去,以此来给晏温表示自己此刻正在生气。
李福安方一进来就察觉出屋内气氛的怪异,他心里咯噔一声,看了一眼抱着披风气鼓鼓站着的嘉宁公主,又看了眼坐在圈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的太子,他将头埋得更低了,轻声道:
“殿下,方才小顺子去宫外知会裴公子,说公主在东宫,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结果裴大人说他正好有要事要启禀殿下,就跟着一道过来了。”
晏温揉捏太阳穴的手一顿,缓缓放了下来,睁开眼不动声色地瞥了沈若怜一下,问:
“裴词安人呢?”
李福安躬身道:“正在东宫门口候着殿下召见呢。”
李福安说完,屋中忽然没了声音,晏温也不知道正在想什么,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话。
沈若怜站在门边的位置,不自觉掐紧手里的披风。
她想出宫去,待在这里她浑身不自在,她现在只希望能同他保持距离,可她又不是很想让裴词安看到她和晏温同处一室的样子。
虽然她和太子哥哥之间没什么,但裴词安在的话,她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沈若怜视线不动声色地透过洞开的书房门,频频瞥向院外,随着屋中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心里也愈发忐忑。
晏温斜倚在圈椅的椅背上,手指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姿态松弛,压着眼帘,余光将小姑娘的举动和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底情绪变得有些寡淡,索然无味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见那小姑娘闻言肩膀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晏温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淡淡开口,声音里透出一丝隐隐的疲惫:
“罢了,嘉宁也走吧。”
李福安和沈若怜同时一愣,李福安随即将头埋得更低。
沈若怜听出他话里的疲惫,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离经叛道了些?
可转念一想,他几次三番对她冷淡,伤她的心,而且是他把她推向裴词安的,她为什么还要管他怎么想?她开开心心同裴词安和小薇薇去百花楼看戏不好吗?
沈若怜心思百转,又想到裴词安此刻恰好在外面,反正晏温都放她走了,她课本也拿到了,现在出去还能顺道和他一起出宫。
这么一想,她又欢喜了起来,看了晏温一眼,喜滋滋地重新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她刚走出两步,身后晏温的声音再次响起,“去百花楼看戏,注意安全,夜里风凉,穿件好点儿的披风。”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较方才更加疲惫,话音里不经意透出一丝隐忍的落寞,沈若怜刚抬起来的步子忽然又迈不动了。
呜呜呜真的好烦,她就这样离开是不是不太好?她都同他吵架了,他还关心她……
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那小桌子上孤零零放着的书,秀眉微微颦起,咬着唇,站在门边抠着手指犹豫了起来。
而书案那边,晏温已经继续拿起了折子,全当做她已经离开了,不再看她。
沈若怜看他这样,觉得他可能也不想看见她了吧,想了想,算了,还是走吧。
然而她才刚抬脚,一阵风从门口吹了进来,晏温忽然手握成拳抵着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沈若怜循声回头,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单薄。
一旁的李福安急忙上前,关切道:“殿下,可是伤口又——”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