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92)
可如今高烧不退缩在一起的女子,同他印象中的太后娘娘与母后都不同,这是她第一次将柔弱的一面,这般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虽然不是有意识的。
怀中的身子再也不似往常那般威严,手中的触感极为柔软,一阵阵冷淡的馨香随着他的动作涌出。
这股冷淡的香气似是要将他拉进,有似是要将他推至千里之外,难免叫人多想。
欲拒还迎。
这个念头刚一出,他耳尖便腾生出可疑的绯色。江微澜是圣洁的,在他心里是如此,他不该如此想她。
沈京辞不动声色地抱着她走进重重叠叠的床幔之中,光滑柔软的床幔被束起,他这才得以走进深处。
身处太后歇息的寝殿,鼻息间满是淡淡的女儿香。
沈京辞将她安置在榻上,侧眸便见榻旁的案几上有一个精致的白瓷瓶,而白瓷瓶内竟是一支干透的木枝。
这般丑陋的木枝立在价值不菲的瓷瓶内,谁看了不说一句暴殄天物。
那根木枝上挂着几片蜷缩在一起的叶子,早就干的不成模样,若是他有心将叶子摘下,怕是不等到手,干透的叶子一经触碰就能在他手中化成齑粉。
枝子上还有几朵萎缩的不成模样的干花,那花生的极小,别人许一眼瞧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可沈京辞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是他那年被母后派去监视梁常将军,临行前为她折下的一枝金桂。
沈京辞失神的看着那枝枯萎的,轻轻一折就能碎裂几段的金桂枝,眸中暗绿翻涌着。
那日他以沈京辞的身份与她初见,就见李兰亭将朵朵白梅换上,当时他心中便想,那是他第一次送江微澜花枝,想来渐渐枯萎后,也是免不了被女官们抛进渣斗的命运。
可在见到这干枯的花枝时,他心中那处暗无天日的地方好似被一束皎月闯进,柔和的光泽将那处黑暗呈现到他自己面前。
“锦御……”榻上的江微澜低低地唤着。
沈京辞身形一顿,收回了那只将要迈出床幔的脚,缓缓坐到了她的身旁。
江微澜烧的面颊微微泛红,鼻尖上也带来些汗珠,那双卷翘的长睫轻颤着,却叫人不敢趁此如何,这双眸子一旦感知到什么睁开定是清明的。
她紧紧扯着他的衣袖,像是生怕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一般:“锦御,是母后的错,母后的错……”
沈京辞微微抿了抿唇,他那些时日也曾想过,若是自己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在江微澜眼前,她会不会因着自己伤心,会不会派人去寻他多年。
如今他的猜测一一应验了,可这好似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千算万算,唯独有一处失算。
他没能想到因为自己临行前一句“求母后抱抱儿臣”,江微澜便这般自责的这么些时日。
凌锦御不在的时候,江微澜无时无刻都在想他,可她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又将成为她的把柄,成为大臣们讨伐的理由。
坐在这个位置上是怎样的举步维艰,沈京辞是看着她谨慎的做到今日,将北辰的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
沈京辞从广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为她将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擦净。
江微澜长睫湿了几分,朱唇再也没了往日的红艳:“……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沈京辞只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低声道,“母后没有错,不要说对不起。”
她是丞相家小姐,是北辰的太后,不该低头对他说对不起。
江微澜从来就没有错,他宁愿她能一辈子高昂着头,而非小心翼翼的过着劳苦的一生。
“锦御,对不……”话未不等她话说出口,沈京辞长指抵住她的唇,将她扇动着的软唇覆住。
他不想再听江微澜一遍遍的道歉。
那双唇瓣是他从未触及过的柔软,他仅轻轻覆在其上便陷进一片。
软唇似是就能这般裹住他的指尖,因着高烧格外的灼人,沈京辞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软与炽热,连带着呼吸都滚烫了起来,那双唇被他禁锢住,不再一张一合。
沈京辞看着那不似往日那般殷红的唇瓣,只觉得喉头发干。
这何尝不是亵渎他心中圣洁的太后,可如此说来,他却好似不止一次做过这等亵渎的错事。
不知从何时起,他心中的太后便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再如不染凡尘的谪仙一般,他只想违背伦理纲常,将她当做柔弱的世家小姐来看。
沈京辞呼吸好似也跟着她乱了些,不再只有耳尖滚烫,或许他也被人暗中下了勾陈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