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60)
“且不说江太后如何,”那老臣得意地捋着胡子,显然是有几分醉意了,“你可知老夫当年那是何等的英勇,那日又算得什么。”
身边是几个官员应和着,那老臣愈发得意,喋喋不休起来。
沈京辞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地端起一盏温酒,冷眼看着那帮醉醺醺的大臣们高谈阔论。
安裕蛰前些时日在朝堂上蹦跶的厉害,想来是觉着他年纪尚小便压过他的风头,实属不该。
他这些时日在朝堂递上去的奏折用词也越发嚣张,句句都不再似先前那般圆滑,而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这般狂妄自大,又撺掇着凌启康祸乱朝政之人,迟早要杀尽。
安裕蛰那日所谓的谏言,将太后气得犯了头疼,安裕蛰不依不饶,仍要太后当场给做解释,否则就要撞柱自尽。
这帮奸佞简直愈发大胆,不达目的便要步步紧逼,仗着在皇帝面前得眼,便又私吞下好几亩的宅地,如今暗阁已着手将卷宗送到慈宁宫。
北辰便是这等蛇鼠蛀虫太多,百年基业才会被他们蚕食至此。
“……便觉着沈大人,”安裕蛰打了个酒嗝,喝的醉了眼,“才是个好苗子,陛下慧眼识珠,而我如今沦落至此。”
今日是沈京辞做东,他们既要来,便须做足面上功夫,平日再如何惧恨唾弃,今时今日也要表现的极为热络。
见朝堂上字字锋利的沈御史端坐在首位,没有半分要与他们对话的意思,这群大臣才舒了一口气。
安裕蛰此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宴席上瞬间安静的不成样子。
沈京辞淡着眸子朝这边扫来,几个大臣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脸色灰白铁青,实在是难看的紧。
沈京辞本今日没打算说些什么,只安静的在一旁喝酒听着他们高谈阔论,即便这般也能被安裕蛰单独拎出来。
他轻笑一声,脸上却无半分笑意:“安大人哪里沦落了,前些时日在朝堂不是还好好的吗,只不过陛下如今不愿听奸臣谏言罢了。”
沈京辞说话向来不留余地,今日你也是没打算给安裕蛰留面子。
安裕蛰一副醉鬼行径,垂着头斜眼看他:“你与我,究竟谁才是奸佞之臣,沈大人心中最为清楚。”
沈京辞微微点了点头,道:“在座谁的假账有安大人做的精明。”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当朝官员没有哪位同当年的华太傅一般,手脚格外的干净,但凡坐在这个位子上多少都是沾染些的。
可官员们也都是心知肚明,向来不会将这些事摆到明面上来,沈京辞竟是将贪污做假账一事放到明面上来说。
安裕蛰抬着醉眼,撇过脸冷哼一声:“你少惺惺作态,寒门世子能坐拥偌大宅院,老夫不信你一干二净,嗝,只怕是私底下有些什么。”
宴席上正是人人为自己捏着把汗,生怕沈京辞做出些什么的时候,就见他朝着那边的小厮点头示意。
小厮见着他示意,转头朝着膳堂走去。
众人心道不好,沈京辞向来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而今他们许要被安裕蛰给连累了。
不再理会安裕蛰,沈京辞见着众人届皆是面色各异,便道:“这盘更岁交子馅料大不相同,可是专门差人去寻来的,诸位定要赏脸尝尝。”
无非是些场面话,偏这群官员方才受到了惊吓,如今笑也不笑闹也不闹了,战战兢兢地夹起了自己面前的交子,囫囵个的吞进肚里。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几乎山珍海味什么摸得到,可沈京辞今日这盘更岁交子的味道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这馅料的确是大不相同。
“沈大人怎么不吃?”李侍郎问道。
沈京辞微微摇了摇头:“方才吃饱了。”
李侍郎只心中暗叹他没口福,未曾说什么,便埋头吃了起来。
即便是方才涨着一张醉红的脸,与他争执的安裕蛰,如今也变了脸色,夹起了第二个,第三个……
“沈大人真是花费了大心思,这交子味道极为鲜美,堪称上上品。”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气氛不对,便有人开口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有人率先出了声,便立刻有人应和:“是了是了,敢问江大人,这交子中究竟放了什么,味道竟是比皇宫大院的味道还要好。”
小厮刚端上来的交子皆被一抢而空,沈京辞看着这群癫狂的,像是怎么吃都吃不够的大臣们,唇角绽开一抹笑:“放了……陈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