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45)
他泡了两三个时辰,最后整个人在闷热的夏日打着抖,还是阵阵喷嚏声才叫殿外的景宁景舒意识到了不对劲。
陈太医来的时候,殿内的水渍浴桶都被悉数清理,老太医只上手把了把脉便啧啧称奇。
炎炎夏日得了风寒的,七殿下还是北辰第一人。
可凌锦御是说什么都不肯吃药的,他烧的面色绯红也还是一口一个母后的唤着,无人能将这碗汤药喂进他的口中。
景宁不由地皱着眉,问身旁满头大汗的小太监:“苏顺和,方才叫你去慈宁宫传话,你可有将此事说明?”
“奴婢去的时候也只有盈桐姑姑在殿外,”苏顺和苦着张脸,“奴婢一五一十的将这边的事通盈桐姑姑说了去。”
景舒挠了挠头,下意识的看向景宁:“这便有了解释。”
盈桐虽是太后娘娘带进宫的人,却是最不得娘娘心的女官,娘娘半夜会不会见这么一个人都是另说。
“那殿下怎么办?”景宁看着榻上正是高热到紧紧蹩着眉的人,问道。
殿内正是一片寂静,几人面面相觑之时,角落里传来细弱蚊蝇的声音。
“不若,奴试试……”
隔日,凌锦御未曾来上朝,群臣只知晓太后娘娘与七皇子生了些嫌隙。
宫内宫外动荡不安已久,前不久是陈太傅那边出了事,先是太后娘娘派人着手调查,只说为着陈太傅家中失窃讨回公道,却不想这一查,便查出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太后娘娘良善,念及陈太傅也算得上是资历深重的老臣了,如今也上了年纪,便暂且让他在府上好生休养些时日,待到案子结束再定他的罪。
陈太傅府眼下正是被重兵把守,看得出来太后娘娘十分注重陈太傅的“休息”,生怕太傅大人遇到了什么危险。
身在朝堂,哪里有手一干二净的,众人皆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是没人有心去顾忌凌锦御。
凌锦御到了后半夜才醒。
他做了个极为旖旎又大逆不道的梦,睡醒之时已是浑身濡湿,如今仍还坐在榻上发怔。
昨夜母后来过。
母后亲手喂他喝下半碗汤药,他却难受的往母后怀里钻,扯着母后的袖口不撒手,母后心疼又无奈,只得轻拍着他的背温言安抚。
夜里那双清透的眸子是极为好看的,他被暗香萦绕,疼痛也跟着消散许多。
“母后,儿臣好疼……”凌锦御抱住那只温暖的小臂。
夏季的衣料极薄,那只小臂光滑温热,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中间那层薄纱好似不存在一般,就这般任由他不撒手。
得了风寒哪里有不疼的,可他正是烧的胡言乱语,只难耐的哼唧几声作罢:“母后好狠的心,当真不要儿臣了吗?”
“哀家何时说过不要你。”江微澜将他额上温热的毛巾取下,重新放回冰水中浸湿。
紫云殿内是锦布浸水的咕哝声,那条布巾被白皙柔软的手拧了半干。
凌锦御看着那双黑沉的眸子,前言不搭后语地像是耍赖:“母后那日说,儿臣将事情办妥后是有奖赏的,这话还作数吗?”
感受到面前的人怔住,凌锦御强撑着身子坐起,眼眸中满是失落:“母后说过,自己向来赏罚分明……”
江微澜轻声叹下一口气,把锦布重新搭回他的额头上:“锦御想要什么奖赏?”
凌锦御想,许是自己当真烧的厉害了,心中这般见不得人的心思如今正欲脱口而出,可看着母后那张清绝的脸,还是滚了滚喉结。
“儿臣想……”凌锦御望着那双平静的眸子,不忍直视自己心中的念想,“儿臣想让,母后再抱抱儿臣。”
“只是这样?”江微澜似乎有些没想到,扬了扬眉头。
凌锦御鼻尖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淡香,他觉着自己兴许真是烧的有些糊涂了,只盯着江微澜那双凤眸挪不开眼,他有些迟钝地点了点昏涨的头:“好疼,母后抱抱我。”
寂静的夜里,他听见母后好似无奈的轻声叹息,而后环住他半边身子。
他早已不似儿时那般的小豆芽,如今成年男子的臂膀是宽阔的,母后也只能堪堪环住一半。
与其说是母后抱他,倒不如说是他抱住了母后。
怀中相交织的是母后的冷香与慈宁宫燃的檀香,而佛的檀香并未叫他心中那些邪念得以净化,反倒愈演愈烈。
凌锦御收紧了双臂,滚烫的身躯好似遇到了温凉的水,碰到江微澜的那一刻得以被怀中的温度所舒缓。
他承认,母后待他极好,他也贪恋母后身上的淡香,那是唯一能使得他平静下来的东西,若说罂粟是宁坤人戒不掉的镇定剂,母后便是他的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