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118)
“哀家要见皇帝。”江微澜沉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个打破了这安静诡异的气氛:“您不会如今还以为自己是这宫中的太后娘娘吧?”
听他这么说,另一个狱卒也跟着嗤笑一声:“娘娘,我这兄弟心直口快, 您也莫要怪罪。如今这形势你也看得清楚,就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怎么, 皇帝要治哀家的罪, 哀家连见他一面都不成?”江微澜身上仍是那件威严的乌金凤袍,即便是捆着绳子也丝毫不减她身上的威压。
狱卒嗤笑一声,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娘娘, 就是天王老子入了诏狱, 如今也跟凡人一般无二了, 皇上可不是戴罪之身能见的。”
另一个高个儿的帮腔道:“可不是这样吗,如今陛下正为着朝堂的烂摊子发愁,娘娘若是想见陛下, 怕是只有问斩那日才能见得圣颜了。”
江微澜面色如常,心中却默默有了盘算。
入夜, 沈京辞幽幽转醒。
牢房的阴暗叫他一时难以适应,阵阵刺鼻的潮湿气味涌入鼻腔。
他喉咙有些干哑,却不知如今自己身在何处,只堪堪撑起身子靠在牢门上。
诏狱的牢房都是三面透风的,除了身后是一面潮湿冷硬的墙以外,其余都是以铁栏隔开。
沈京辞转了转生硬的脖颈,就见一旁的牢房端坐着他的太后娘娘。
他登时惊得脑中清醒许多:“泠娘。”
江微澜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角落,几个狱卒俨然酣睡着,这才看向沈京辞。
“锦御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江微澜俯身,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沈京辞脸上的神情登时僵住,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似是不知晓江微澜如何会这般称呼自己。
“怎么,沈卿这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江微澜唇角的笑意带了几分嘲讽,“当真是,好大的忘性。”
“娘娘。”沈京辞抬着眸子看着她,最终却未曾替自己辩驳。
好吧,这下他是彻底想起来了。
在他昏迷之前干了他如今认为最蠢的一件事,沈京辞不知晓,为何当时觉出濒死之际,偏要扯着她的衣角,低声唤她母后。
他当时声音不大,江微澜又怎么能不偏不倚的全然听见。
沈京辞微微垂下了头。
他原想着,此番可能是见江微澜的最后一面了,可是却没成想自己还能再醒来。
不是说,只有北疆圣女亲自调药才能将此毒化解,北疆圣女早入土多年,那药从何来,他又是如何醒来的?
沈京辞抬眸便对上那双异常清明的眸子,他心中蓦然一虚,垂眸不敢再同她对视。
江微澜是最重规矩的一个人,最是注重皇家的颜面,想这等不成体统有违纲常之事,她定然心中不喜自己了。
沈京辞心头蓦地多了几分慌乱。
他无法接受,甚至都无法想象,江微澜怎能不喜他。
可她最重规矩,这等□□之事,她定是恶心极了他。
如今他方一醒来,满脑子都是这等糟心事,他不知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更不知晓,江微澜会不会因着他先前的欺骗原谅他。
倘若是他,也会因此心生芥蒂的。
“怎么,哀家不唤沈卿,锦御亦是不习惯吗。”江微澜弯了弯眸子,那双凤眸中却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
她从未错过沈京辞眸中沈卿的变动。
她看着他原本眸中带了朦胧,随后她一提起先前事,他登时慌乱无措。
像个知晓自己犯了大错的孩子,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那双眼眸格外的动人心,或许前些时日,他都是每日小心的用药物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免得自己一看到那双绿眸便认出他来。
可药物这些东西,终究不会完全的将那双好看的绿眸变成黑瞳。
“母,母后……”沈京辞一时间不再适应这个称呼,这个称呼他曾在心中叫过千遍万遍,可如今却再说不出口。
她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不敢贸然相认。
她想着,若是凌锦御还活着,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否则那么依赖母后的孩子,如何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她。
可当真的知晓沈京辞就是凌锦御之时,她心中还是难免烦闷苦涩。
“你为了这些,可没少下功夫。”江微澜淡声道。
不过也确实如此,他为着不被江微澜发现,不仅是寻了换声换眸之秘术,还付出诸多,这才得以洗清了嫌疑。
沈京辞抿了抿唇,轻声道:“儿臣犯下大错,还请母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