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104)
“你……”江微澜也不知自己是震惊于沈京辞还活着,还是震惊于他如今大胆的举动。
沈京辞面上并无半分心虚, 好似如今的行为并无不妥一般:“娘娘昏迷了许久, 当真是急坏了阖宫上上下下,臣亦是夜不能寐。”
江微澜缄默不语的看着他, 沈京辞下巴上确实生了些青色的胡茬, 眼下亦是淡淡的乌青一片。
瞧起来便是这些时日都没睡好, 此事上他许当真未曾说谎。
江微澜只觉恍若隔世, 沈京辞此人,分明在方才就死了,死在了宝珠君王的长剑之下, 被一箭穿心。
她方一睁眼也知是大梦初醒,却总觉沈京辞早在多年前就遭了难, 如今再见他面容便生出几分不真切。
沈京辞已算不得少年,可那双眸子仍是那般如生了水藻青苔的湖水,带着危险的暗绿只让人欲罢不能。
方才梦中令她心中不安的一幕再次浮现,江微澜将被角攥地出了细细密密的褶皱。
她不愿再想,方才那个极为荒诞的梦使得他现在有几分慌乱。
她的心里好似不知什么时候便有了一个人的位置,这对于一国太后来说,是不该有的情意。
宝珠国君王开口威胁她之时,江微澜心中的慌乱便是从未有过的,她竟是为着沈京辞乱了方寸。
此次她无法再为自己辩解,北辰不是非沈京辞不可,可塑之才国之栋梁诸多,却无人能及沈京辞的位置,是情不知何起。
江微澜不打算在为自己遮掩,可沈京辞此人又是极有手段的,稍有不慎便会遭其反噬。
此事万不可大意,她知晓了沈京辞的心意,便要好好用他。
“沈卿。”江微澜低声道,她覆上了那张俊美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眼前的沈京辞像是微微一滞,而后勾了勾唇:“臣之本分。”
手心中轻轻裹住的那只长指微微蜷缩了一瞬,江微澜感受着他手心的温热,心脏好似漏了一拍,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眸看着他。
柔软的指腹正经历着沈京辞掌心的烧灼,江微澜平静的道:“如今已经许久了,心悦的女子可在江南待了个把月,沈大人难道心中从未想过她吗?”
沈京辞倒没想过她会说这些,顿了顿道:“如今家国大事当先,更何况,如今太后娘娘身子如此,微臣如何放心的下。”
江微澜多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可见哀家比你那心上人还要重要?”
“娘娘是太后,是微臣景仰之人,自然是万事之首重中之重。”沈京辞眸中满是认真,那双桃花眸总是给人深情的感觉,易叫女子平白的伤了心。
江微澜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那沈大人还真是……深明大义。”
“娘娘谬赞,”沈京辞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起身道,“臣如今还有要事,娘娘万要以身子为重。”
她敛了敛眸子:“哀家知晓,你去便是了。”
看着他离去的颀长身影如孤竹一般,江微澜心头莫名升起难以言说的滋味。
梦中的景象仍压的她喘不过气,江微澜缓缓覆上自己的心口,默了许久。
她是太后,也是江微澜,或许有些事情是不该再骗自己的。
沈府。
沈京辞好整以暇地端起一盏香片茶:“雀舌,你也是有心。”
而今京城的雀舌茶是极贵的,他虽不至于短了茶喝,可眼前的老翁也不过当年名门望族的家丁,财力也不似当年,一身的粗布短衣。
以雀舌为见面礼,可见是要事相求。
老翁年纪极大了,瞧着也有六七旬,如今正是趴伏在他的跟前:“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赐座,”沈京辞只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我派人传你来,你想来也知晓我会问些什么,不过依我看,李翁还有事相求?”
李翁垂着头道:“大人一眼就窥破,老朽的确也有要事求大人。”
见着沈京辞并无一样,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李翁这才道:“老朽知晓大人是要问华家当年一事,老朽当年还为华家做了五十载的门房,可大人想知道,您身后之人却未免愿意让您知晓。”
沈京辞将手中茶盏放置于桌上:“李翁以为如何?”
李翁离了座位,再次趴伏在他面前,郑重地对他磕了三个头:“求大人,救救老朽的妻儿。”
沈京辞示意,景舒将老翁扶起。
他早就知此事不简单,如今暗阁不知混杂了哪一边的势力,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再也不是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