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161)
不然为何要这么急,一再提前?
蔺昭脑海里忽然浮现勤政殿前的魏婉,和他并立,讲的那些话,铁花落纷纷。
“没有。”他不紧不慢回复公孙,“还是之前同乡会上的风声,怕夜长梦多,所以提前。”
公孙紧抿双唇。
蔺昭又道:“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从详安排。”
“主公要去哪里?要不先更衣?”
主公现在衣袍脏旧,面容也憔悴。
蔺昭忽然旋起唇角,这是自下密室以来第一回笑,他想起牢房阴暗角落里藏的那只蜘蛛,他盯它整整两日,看它耐心且无比仔细地织网。王尚书等人来时它还没织好,但是快了,所以他把他们撵出去。
公孙来的时候也没织好,所以让他们也出去等。
他孑孓立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等它最后只剩下一条线,即将从这头吐到那头,他突然用了十成掌力打掉蜘蛛。
那一刻无比畅快,掌风扬起茅草,也往他袖里灌,猎猎中恍觉压抑已久的某物在心底破土而出。
“就这样去。”蔺昭嚅了嚅唇,似有克制,嘴角却越扬越高,乌黑鬓发中那一支紫檀木簪暗红如血。
他笑着告诉公孙明方:“我去楚王府负荆请罪。”
第61章 圆一
*
禁宫, 勤政殿。
卞如玉正恭敬禀奏蔺昭相关事宜,圣人静静听着,其实在卞如玉进宫之前, 圣人已经阅过刑部抄录的案卷了。
圣人身往后, 背靠上龙椅,慢呷浓茶:“你胳膊好点了吗?”
殿内空旷, 并不响亮的声音也能回荡,卞如玉躬身:“儿臣谢过父皇关心,已经好多了。”
圣人忽然想到即将送去楚王府的那道圣旨,轻轻一笑。
“儿臣此番先来禀奏父皇,还未向母后请安。若无它事,儿臣就去和云宫了?”
卞如玉说完抬头,以为圣人会像往常那样, 催促快去,说些“别让你母后久等”之类的话, 谁知圣人伸手将桌上的砚台奏疏挪挪摆摆, 道:“蔺昭这事, 你办得不错。”
“父皇夸奖, 儿臣愧不敢受。”卞如玉淡道,“不过照章办事罢了。”
“先威后恩,做事首摆‘仁义’,你要记住。”上首的圣人比亲儿声音还淡,眼瞥桌上,未俯向下首。卞如玉却心尖轻轻一跳——父皇极少教诲多话,教他这些做什么?
圣人续道:“道、术、法、形、势、权, 都要用法得当。”
卞如玉心尖那一点点轻跳即刻快了起来,乱如鼓点, 又似火星飞溅,惶惶不安。
道术法形势权,乃帝王六术。
父皇何意?
卞如玉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儿臣这等愚姿,哪能处处得当。儿臣只记得兵法里说,‘杀一人可震万军,杀之;奖一人可悦万军,奖之’。要不是腿脚不好,儿臣就做个冲阵的先锋——”接下来本来还有半句“替太子哥哥打打头阵”,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说出来会牵连太子,倏地打住,抿唇,暗咬牙关。
他只想做人臣,相信父皇能听明白话,也能懂他。
愿父皇镇静取舍,消散心底最后那几分不甘。
良久,圣人冷冷下令:“去看你母后去!”
圣人明明端坐龙椅不动,卞如玉却觉父皇在拂袖子。
圣人下巴稍微扬起:“你烫了胳膊,叫她好生伤心!”
这两日皇后眼睛都肿起来了,圣人也跟着揪心。
卞如玉伏拜:“儿臣领旨。”
他退出勤政殿,赶往和云宫。进入寝殿一条道走到底,沿路修剪草木的内侍宫人纷纷施礼,卞如玉颔首,目光环扫,轮椅刚进殿,还未停稳,皇后就迎上来:“玉儿,你好些了吗?”不由分说抓起卞如玉的胳膊,“让为娘看看。”
其实皇后这么不顾轻重地抓反而弄痛卞如玉,但他没表露,笑道:“都快好了。”
“哪里快好了?”皇后蹲下,盯着脓痂,眼睛又酸了,“黄太医今天给你看过没有?”
卞如玉目光柔和注视皇后发髻,笑道:“母后,不需要天天看的,我自己换药就行。这只是寻常创伤——”
“你都瘦了!”皇后打断道,摸手摸脸颊,觉得儿子哪哪都是骨头,没丁点肉,“前阵子你好不容易养胖点,这胳膊一伤,又瘦回去。你要多补补,恢复元气……”
卞如玉眉毛蹙了下。
皇后继续叮嘱,卞如玉等她讲完,才问:“水嬷嬷呢?”
“回你王府了。”
“回我王府做什么?”卞如玉有些急,修长的五指不知不觉扣上扶手,“您是不是又给我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