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这位堂主往地上啐了一口, “老子能不知道没有功劳?”
但这生得高大威猛的堂主仔细瞅了眼瘦高条的了明和他身后一个个看起来十分精壮的假和尚。忽然嘿嘿一笑,和气起来。
“实话跟你说吧, 攻城的这几天死了不少弟兄, 我看着也痛心啊!况且吧,冲在最前面的不是武功最好的护法, 就是最受看重能推着火炮的那些堂主。不像咱这种边缘人,左右不受看重,哪怕冲到最前面,将来成就大业也分不到最好的官。要是运气不好丢了性命,那哥咱这几年不都白干了吗?”
“反正也分不到啥好位置,不如今日多抢一些金银财宝。万一成就大业,当个小官,坐拥财富宝,下辈子都不用愁了。万一成不了,咱离朝廷军远一点,也能保下一条命逃出去不是?”
说到最后已经暴露了用心,“老弟,你在这一片经营多日,一定知晓哪家最有钱吧?咱们合起伙一起抢,到时候五五分怎么样?”
了明闻言一拍手,说,“那感情好啊。我正好知道这附近有一富户,跟王府还沾亲带故呢,有钱的很,家里的地砖都是金子铺的,你把这些没用的穷鬼都放了,我现在立刻带你去。”
这堂主一听,当然是答应,立刻吹了一声哨子,他那些在附近烧杀抢掠的手下闻声赶来。
了明笑嘻嘻的带着他们去了附近一座废宅,然后将门一关,他身后的那群精壮假和尚立刻抽出武器扑了上去。
夜色下,废宅里的痛骂厮杀声久久不息。
而武功平平的了明则快步跑到外面,引着百姓往云松寺里躲。
这座寺庙里有很高的院墙,门窗都是用上好的料子,反贼几刀子下去劈不开,骂骂咧咧往别处去了。
了明躲了一阵,见没反贼再过来,听着远处又传来百姓的惨叫,实在坐立难安,冒险提着把刀出去,结果没迈出几步,就看见之前那个被他引进陷阱的天命盟堂主竟然活着出来了,他满身是血,胸口也多了一道血口,凭着一口戾气来找了明寻仇。
了明看着对方血红的眼睛,心道阿清贵人啊,早知道当初就不上你那条船了。
可事到如今……了明心一横,举刀冲了过去。
***
城北,宫门前。
宋安起在马上,身后是天命盟的部众,以及被他们捆成一团的官宦家眷们。
远处火炮还在隆隆震响,被轰塌的建筑里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色。
一边是守在宫门口面色严峻的禁卫军,一边是惶恐害怕的官宦家眷,对比鲜明。
两方中间,宋安的一张脸被火光照得明灭不定,他目光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潘相,而潘相也正在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所追忆。
跟在潘相身旁的几名朝廷重臣,在天命盟的身后瞧见了自家的妻儿老小,又是担心忧惧,又是愤怒难当,不禁怒骂他们绑架人家妻小妇孺,无耻至极。
天命萌的反贼哪里在乎被他这几声骂。听了几句便提刀把其中一个哭哭啼啼的家眷给砍了。
头颅落地鲜血四溅,那正在怒骂的官员顿时呆住,周遭的官宦家眷有的惊叫有的恐惧,更多的是被吓得傻站在原地,有人想跑,可是被捆紧的手脚根本不容人挣脱,只能惶惶然地冲着对面的潘湘和几名官员呼叫救命。
“你们到底要如何?”礼部尚书哭倒在地,刚刚被砍头的那个正是他的小儿子。
宋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简单,你们开了宫门,抓了周太后,献上传国玉玺,就放了他们!”
这种要求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那些正在瑟瑟发抖的家眷们听得此言,也不禁瞪大眼睛。其中一个头发散乱的老太太跺着脚,用沙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能答应他们!”
说完竟然自己往反贼的刀口上撞。
砰的一声,老太太倒在了地上。在场无论是守在宫门前的禁卫军,还是楼上楼下观望到这一幕的朝廷官员都不禁潸然泪下。
城楼上一个朝廷命官悲痛的嚎叫声久久不绝。
这惨烈的一幕不能令反贼有丝毫的动容。却成了一些颇有气节的家眷的榜样。竟然又有数人要往反贼的刀口上撞,反贼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意思竟然往后躲了好几步,像是怕了这些敢以命敬忠的人。
这个时候潘相忽然一声大喊,“慢着!”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潘相却仍只是看着宋安,“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昔年见过你数面,你是庞太师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