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若真的是城门被贼子攻破, 早有消息传进来了。怎么会突然就叫贼子进城了?莫非那城门是豆腐做的?”
“说的在理。”
“分明是个少年英雄,怎么会犯糊涂做这种事?”
“说什么犯糊涂, 当初卢尚书不也勾结天命盟的贼子?我看不是犯糊涂, 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兴许被那反贼许了什么好处……”
“别说这些了, 当务之急是将入城的贼子剿灭,以免他们冒犯到宫城里……”
被反贼攻进城门就已经丢了大脸,将来天子回京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要被问责,若是连宫城都保不住,那他们也没有脸面在做这朝廷重臣了!
当即有一道道指令发出去,命令城中兵马将宫城层层守护,又令几路兵马去绞杀入城的反贼。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反贼去了城东,将各家的老弱妇孺都抓了做人质,不听话的已经被杀鸡儆猴。
京都以城北为尊,以城东为贵。
城北是宫城所在,宗室与世袭罔替的公侯贵胄也居于此地,城东则是大部分官员的住处,在场的朝廷重臣,有不少人的父母妻子都在城东,听见这个消息,只觉眼前一黑。
众人惶惶不安之际,韩尚青仔细问了天命盟那些反贼的情况,得知他们竟藏有火炮时,脸色更加难看。
他勃然大怒,“火炮那么重的东西,他们一路运进京,你们居然没有丝毫察觉,做什么吃的?”
回话的人瑟瑟发抖,“回相爷,天命盟的火炮与我们的不同,那东西看着轻巧许多,还有不少接缝,也许是他们入京后才拼装起来的。”
韩尚青怒得都发笑了,他来回踱步,“有火炮却一直藏着不动,看来是早就和内奸谋划好了,佯攻几日迷惑我们,等城中戒备放松才来突袭。天命盟真是好样的,燕随云也是好样的!”
“去,把燕随云的老子娘砍了挂上城楼,再告诉那帮贼子,让他们随便杀人质,朝廷绝不受他们威胁!”
韩尚青这话一出,能不引发众怒?
“左相大人,您自己孤家寡人,自然大义凛然,可我们家里都有长辈儿女,如何能放着不管?”
“不如听听天命盟的条件,也许他们只想要些财物,再不济,给他们首领一两个爵位,先分而化之……”
“不可,天命盟这是在造反,区区爵位焉能满足?”
“那要如何?难道看着一家老小遭人屠戮吗?”
韩尚青被他们吵得头疼,冷冷道:“天地君亲师,你们是臣子,难道要为了小家误了国朝大事?谁要再说一句救人质,我立刻放他去!不过外面守着的这些将士都是朝廷养着的,他们只有一个主子,就是陛下!就是国朝!我不会给你们一个兵。敢不敢!”
大殿内瞬间一片静默,韩尚青目光扫过去,没有一个人再提出要出去救家人。
哼,也不过就是一些贪生怕死的之徒。真到了权衡自己性命的时候,亲眷又算个屁!
韩尚青正这么想的时候,安静的大殿内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韩大人,我愿前去。”
韩尚青愣了一下,回头就对上潘相的视线。
他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右相大人有何高招?本左相没记错的话,右相大人并无家人在城东吧!”
十几年前,天子很是看重潘相,见他日子清贫,就送了座城北的宅子给他,他一家人都住在城北的宅子里。
如今这整座城里,也只有城北最安全了。
潘相闻言神色不变,只是一拱手,说道,“左相大人说得不错,我的确没有家人在城东,我此行只为说服天命盟放了人质,回头是岸。”
哈?韩尚青舔了舔牙齿,只觉得一阵牙酸。
在他看来,这位右相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可他没想到潘相装了这么多年,如今兵临城下了他居然还能装得下去。
啧啧啧,这装模作样的功夫,真是叫他自愧不如。
他是绝不相信潘相会是什么大好人的。上下打量了潘相一番,目光在他花白的鬓发以及佝偻的脊背上略停了停。
韩尚青嘴角一勾,只觉自己已经看穿了潘相的面目。
原来如此。看这老头的年纪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他是想要趁着这一次天命盟那些反贼造反的时机,做个悲天悯人普渡众生的圣人,将来好流芳百世是吧?
“好,我成全你。”蠢货,等你死后,我还能再活几十年,到时候史书上怎么写还不是我说了算。想要流芳百世,我偏要叫你遗臭万年!
令他惊讶的是,潘相走后竟然有几名朝臣也追随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