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金这么一说,牛荣就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哥哥糊涂啊!你想想,自打你占了这离山,多少人敢从这里过?过几日朝廷的军队到了,把山围了,再把你们都烧死在这里,到时候贴张告示出去,就说是你们把山烧了,死无对证,谁知道是朝廷做的?”
郑大金一听大怒,朝廷果然奸诈!
说完又发起愁来,“这可怎么办?”
牛荣拊掌道:“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要来给哥哥送一条活路!”
郑大金从前也是个良民,还是个屠户,后来有一回吃醉酒,仗着酒劲儿热血上头杀了个跟他抢生意的,清醒后意识到这是要偿命的罪过,他连夜抛下妻儿老小就跑了。理所当然落草为寇。
因为经常有肉吃,他长得高大壮实又一把子力气,趁着那几年年景不好,拉了一些流民占了离山做山大王,沿途经过的人有钱抢钱,没钱抢人,男的就掳上山给他们做苦力,表现得好就收了当喽啰,女人就抢上山暖床。拖家带口的更好,不给金风寨效力,就杀了你妻儿老小!
因为曾经不缺吃喝的缘故,郑大金为人并不吝啬,抢上山的东西大方分给手下,自己只拿够用的,漂亮女人也不多占,有忠心手下就赏下去,倒是收了一波人心。再加上这离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几年了官府不仅拿他们没办法,还要忍受他们时不时下山劫掠。
原本以为这日子就这么逍遥下去,谁知道几个月前,那个不管事的逢州刺史突然被换了,新上位的刺史据说是从京都里派出来的,一来就把逢州官府上上下下捋了一遍,手段十分强硬,眼见派兵打不下这金风寨,竟然出动人力物力另修了一条道供人通行,还将离山那条道前后的路都封了。
金风寨就是靠着打劫过日子,根本不事生产,如今道路被封,无人通过,他们没得打劫,又被官府这雷厉风行的手段吓住,一段时间不敢下山,如此等山上存粮吃光,也是被耗死的命。
在牛荣来之前,郑大金都让人在山上开荒种地了。
此时听见牛荣说另有活路,他眼睛一亮,当即喜道:“牛老弟,可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牛荣咧开嘴笑,眉头上的刀疤也像剧毒的蜈蚣一样抖了一下,“你看我能让人传消息给金风寨,今日又能带着人通过官府的封锁进来,应该也猜出来我们在官府里有内应吧!”
郑大金恭维道:“这黑白两道,谁不知道你们天命盟的厉害,牛老弟,要不是我没那本事,我也早加入天命盟了。”
牛荣道:“眼下就有个好时机!”他凑近郑大金嘀咕一阵,郑大金失声道:“招安?”
郑大金正惊疑不定,就听牛荣接着道:“老哥,这回你可算是走了好运道,正赶着狗皇帝给他的女人立威。我知道你是义薄云天的好男儿,是不屑吃官粮,更不屑给那劳什子朝廷当鹰犬的,但眼下局势不同,只好委屈老哥,你放心,这回朝廷派来的大军中就有我们天命盟的内应,包管送你进去得个一官半爵。”
“只是你可莫要忘了你是我们道上的人。”
郑大金眼神闪烁起来,却是一抬手痛饮一大碗,一副不堪屈就的愤懑,牛荣见状正要再劝,就听郑大金道:“老弟你说得对,这寨子里这么多弟兄,跟着我出生入死的,我不能看着他们全被朝廷打杀了。哪怕是为了给他们挣一条活路,我也只能忍下这份委屈。只是兄弟你要记得,我可不是背弃道义去做朝廷走狗的,我是为了这帮兄弟,为了助天命盟成就大业才忍辱负重接受招安,将来天命盟成了大事,可莫要忘了我!”
牛荣哈哈大笑,与他撞杯痛饮。
牛荣走后,郑大金在自个儿屋子里抚着肚子来回走动。
当听见能被招安的时候,他当然心动。以前觉得世道乱,一辈子做个土匪也没什么,但是自从京都派人换了个干实事的刺史后,眼见这逢州附近一带风气渐渐好起来,郑大金就坐不住了。
乱世占山为王做个枭雄当然不错,可要是世道不乱,还越来越太平,那他这个山大王还有路活吗?
谁乐意一辈子做个土匪?死了都被人唾骂?郑大金当然也是想要死后能有个风光葬礼,还有子孙给他摔盆祭拜的。
若是能被招安,能吃上官粮,他是个官了!
想到也许能当官,郑大金心都热了。他也想尝尝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被人叩头膜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