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叫赵岚瑧去筛选,他自然是筛不出来的,毕竟他是记不得自己具体砍过哪些红名的。
于是次日,韩尚青就得到了一个任务,要他把天子曾经杀过的朝臣勋贵等等列个名单,重点是家中有成年男子的。
最近天子勤勉,韩尚青手里的活儿也不少,但接到这个差事,还是叫他喜出望外。陛下亲自给他安排差事,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倚重他啊!
而且他年轻,长得也不错,对着他可不比潘相那张老橘皮好多了!
不过既然来面圣了,韩尚青当然也要多汇报些好事让陛下高兴高兴,毕竟陛下是真不看奏折啊!
“陛下,工部的河渠工程快要完成了,您若是驾临,百姓必定夹道相迎喜出望外啊!”
天子没有回应,倒是旁边的纪贵人开口了,有些惊讶,“河渠工程这么快完成?不是说要做到明年开春?”
韩尚青道:“一开始工部算的工期确实是要到明年,但河渠修到一半的时候,房商两州的一些百姓听说是修到他们家乡的河渠,纷纷跑来帮忙。底下官吏报上来,微臣一合计,索性如今房商两州还在赈济,那两州百姓闲着也是闲着,便让他们都来挖河渠,早点开渠引水,兴许还能赶上明年春耕,谁成想真提前完成工期了!”
纪禾清笑起来,“倒真是件好事。”
韩尚青面色却又有些犯难,“不过又有新的难题。”
纪禾清:“什么难题连左相大人都解决不了?”
听见这声左相大人,韩尚青便露出个笑来,“其实这件难题,早就露了端倪。房商两州遭了旱灾,颗粒无收,又免了两年赋税,但这回开渠引水过去,他们想要开展春耕,就需要良种播种,但两州灾民家里连一粒米都没了,这些粮种也就需要房商两州当地官府发放,可是当地官府的粮仓早就没粮了,国库粮仓也是捉襟见肘。”
赵岚瑧终于说话了,“我记得国库里还有不少粮食。”
韩尚青就苦笑起来,“陛下,那些粮食动不得,其中一部分是明年军需,一部分是官员俸禄,一部分是预备灾情,剩下的也都另有用处。”要说还是之前陛下大笔一挥惹的,当时承诺给挖渠灾民的补贴有些多了,若是扣下不给,那陛下刚刚起来的威望又要扣回去。
纪禾清问:“各地义仓呢?”
韩尚青道:“这几年年景不好,各地义仓光是赈灾就耗去不少,还没来得及填充新粮。更何况,那些义仓也不见得就有粮食。”连国库粮食都有人打主意,更何况是各地义仓了,不是被倒卖,就是被盗匪劫掠,总之是不可能有多少富裕了。
也就是说,确实都指着明年有个好收成了。
韩尚青接着道:“还有就是,这些开挖河渠的灾民回家还得给些安置的钱粮,这一笔也是不少。”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等到开春播种,要不然朝廷费这么多事开挖河渠做什么呢?但国库已经拨不出粮食了。
其实只要挺过去接下来半年就好了,房商两州有了新河渠,明年能种出不少新粮。但问题就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从卢廷那个案子,纪禾清就隐约知道国库粮食不多了,但她以为至少还能撑到明年秋收,没想到这么快就捉襟见肘了。
弹幕早就有人提出靠谱建议,鉴于这个时代没有后世培育出的种种亩产极高的粮种,所以直播观众搜罗来的都是教科书上关于怎么防治虫害,怎么施肥沤肥,怎么催促种子更快发芽成长的办法……纪禾清已经在慢慢整理,但现在已经入冬了,不是耕种的时候,推广开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就算推广开来,还要至少等一个季度才能有收成,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这时,赵岚瑧终于开口说话了,“没有粮食,不能出去买吗?”
这话颇有这种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不远处坐着的起居郎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去,犹豫着要不要记下去。毕竟陛下的名声已经不怎么样了,将来这些话在史书上流传出去,后世免不了又要拿出来当作反面教材反复笑话。
但他是起居郎啊,将这些话记录下来,本就是他的职责。起居郎一时犹豫。
韩尚青确实有些发愁道:“陛下,其实去岁潘相就出过主意,当时钱粮已经不够用了,于是潘相就以朝廷名义找民间富商借款借粮,再过几日,就该到了还债的日子了。”
“也就是说,钱粮不但不够,还欠着一大笔?”纪禾清有些吃惊,没想到大晋朝廷竟然这么穷了,“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