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邀请张煜去永平伯府被拒,他后来发现与张昀谈话后回来的张煜神色很是不平静。并且有意无意地缠问了吕凌一些有关于然秋阁画像的问题,以及提到了那日吕凌与苏婼韩陌为何会那么巧一道登门。
不过吕凌早就打好了腹稿,当场回应得滴水不漏,张煜最后还在他面前长舒了一口气,乃是实打实的发自肺腑,理应是打消了对他的疑心。
苏婼心下有底,藉着解锁的当口思索了一阵,最后留下封信让护卫转交给韩陌,便就拿着已经解开的锁去翰林院。
太子近期每日都会去翰林院查看正在修撰的史书,因为铜匣复杂,苏婼后来请他宽限了两日,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翰林院特地腾出来给太子查阅的厢房里,苏婼把解开的铜匣奉上去:“首先,的确是七窍玲珑结。其次,这玲珑结的关键衔接处,并非是铸造的,而仅以一束发丝为结。再次,这里头,只有一颗蜡丸。”
蜡丸是颗完整的蜡丸。
苏婼没打开,只是把当中簧片一件件拆解给了太子看。
那道青丝束就的结和蜡丸,她都未曾碰。
第420章 做个恶人
太子右手精准地拿起那束青丝,五指在风中轻微一阵颤抖,又捏开了那颗蜡丸。当中却是写着有字的半幅绢帕。
风又起来了,太子手指更加抖得利害。
屋里一时落针可闻。
直到许久许久,保持端正坐姿的苏婼几乎腰酸到要挪动时,太子才将手中物事放下,极缓地说道:“多谢你。”
苏婼不得不把腰背下压:“殿下言重。”
太子却道:“若非你,也许孤一辈子都无法看到它了。”
苏婼不敢多言。
桌案一阵缓慢的响动,他徒手将散开的铜件一一都拨回了铜匣,最后那束青丝与绢帕却如珍宝般收入怀里。
他望着苏婼:“那日阿瞒在宫中大呼苏家忠臣。你不想跟孤求点什么么?”
苏婼垂眸起身,屈膝一礼:“不瞒殿下,臣女确也想求殿下能看在苏家忠心份上,来日体恤苏家一二。只是,解开此锁不过是臣女举手之劳,若是开口相求,却像是臣女挟恩图报了。”
“那你就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苏婼跪下地:“臣女谨记家父所说,我们苏家人,为臣忠心是本份,行正坐直是祖训,苏家只要做的是对得起社稷和百姓之事,至于其它魑魅魍魉,无所畏惧。”
太子听完,微点头,缓声道:“不愧为太祖帝敬重的苏家人。”
说完片刻,他又道:“张家到了眼下这步,那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如何?”
苏婼道:“回殿下,臣女觉得他会观望。”
“哦?”
苏婼望着地下:“他会观望皇上的态度。毕竟,他属于长宁公主与细作的后人,还只是我们的猜想,并无实证。若以此动手,将会落人口实,让世人攻击皇上心怀猜疑,以莫须有罪名忌惮张家坐大乱朝。“
太子没有表态。只道:“还有呢?”
苏婼沉气道:“还有,臣女要是没猜错,皇上和殿下,应该也是在观望。”
不然的话,为何这两日宫中都未有任何动作?
就算是不想打草惊蛇,也至少会去求证吧?
她可不信皇帝当真会因为皇室体面而装聋作哑。
太子终于颔首。随后道:“既如此,不知苏姑娘介不介意做个恶人?”
“……还请殿下明示。”
太子道:“如果不介意,回头孤会把阿瞒叫上,入夜后一道去一趟张家,陪他把这戏唱下去。”
……
苏婼不介意做恶人。
因为她想瞒也瞒不住了。
宋奕如实实在在已听到,张昀防备起了苏家,也恨上了她苏婼,她装不下去的。
装没这回事也没有用。
不管怎么样,张家都已经盯紧她了。
而与其等他先下手,撕不撕破与张家这张假面,已然无所谓。
她自然也知道太子的意思,张昀既然已经发觉秘密暴露,那他便会采取措施。要么是即刻翻脸,来个鱼死网破,要么是按兵不动,等着宫里先出招。
她和韩陌发现了张府的秘密,并没有当场拿下证据,张家自然可以矢口否认。并倒打一耙,栽赃苏婼。退一万步说,就算那画像暴露,他也可以狡辩,声称那画像不属于自己。
总之,仅凭这一点,尚且无法掰倒张昀。
作为一个盘桓朝堂数十年的老臣,他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那就只能宫中给出该有的反应,前往张家求证。
宫中有动作,这才正常。没有动作,才值得怀疑。
而一旦有反应,自然苏婼和韩陌就得暴露。
她逃不过的。
所以,做不做这个恶人,她没得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