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明月(3)
赵怀意失笑,“没有,臣只是觉得这发簪好看,很适合公主。”
“先生也这么觉得吗?”齐书怡笑起来,竟让满园失色。
齐书怡不由想起及笄那日回殿,她任由玉春服侍她更衣,突然撇到桌子上的一个木匣,她问:“这是皇兄送的吗?怎么单独放在这?”
玉秋将木匣端到齐书怡面前,“回公主,应该不是二位殿下。奴婢对着礼品单清点了一遍,发现这个木匣不在礼品单上,看包装普通准备送去置物室。”
齐书怡打开木匣,里面赫然躺着六支发簪,其中一只就是她现在戴着的。
“好看吧?我皇兄送的。”齐书怡看着赵怀意语气颇为炫耀,只是末了略显疑惑地说,“就是不知道为何两位皇兄都不承认。”
赵怀意看着齐书怡眉飞色舞的表情,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两位皇子当然不会同意,因为那是他送的,与另一份贺礼一起送入宫中,所以并不在礼品单上。
赵怀意问,“公主不喝酒了吗?”
齐书怡这才想起她偷偷溜出来是为了喝酒的!她拔掉酒塞,仰头灌了一大口,梅子酒的香浓在口中蔓延,好喝到齐书怡眯起眼,喟叹出声,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完全不懂什么叫适量,两口下去酒壶几乎见底。
齐书怡拍了拍涨鼓的肚皮,随手放下酒壶,站起来,“赵怀意!”
赵怀意看着摇摇晃晃的公主弯起了眼,难怪皇帝从不让她喝酒,原来是个喝两口就醉的,她平日清醒的时候只会恭敬地叫他先生。
齐书怡两手放在身侧并未叉腰,却又很像张牙舞爪的狸奴,“本公主才不怕你!”
“你不要以为你是本公主的先生就可以随便拿捏我。”
“天天拿着戒尺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我明天就要丢了你那戒尺!”
玉秋听着公主将心里话说出来急得发慌,“公主……”
这些话公主是断不敢在赵侍郎面前说的,可如今醉了酒竟全说出来了!
玉秋只能祈祷公主明日醒酒不要记得这些才好。
齐书怡听见玉秋喊她,用湿润的杏眼微微瞪她,示意闭嘴。
赵怀意听着齐书怡的话有些怔愣,衣袖下的手指微动,他心中发涩,他知道公主在他面前跟在别人面前是不一样的,明明以前是一样的。竟是因为害怕吗?
赵怀意看着齐书怡绯红的面颊,嘴唇翕动,“公主为何怕臣?”
“因为你是先生。”
“若我不当公主的先生了呢?”
“那也怕。”
“为何?”
齐书怡不假思索道:“因为你已经是我那么多年的先生啦。”
“公主会换一个先生吗?”
赵怀意怀着那样卑劣的心思,惶惶不安地问。
齐书怡笑起来,本就生动的脸更加明媚,“不会的。”
“为何?”
“先生长的好看,年轻、知趣、学富五车,光风霁月。”齐书怡掰着手指说,“啊,还克己复礼。”
齐书怡每落下一个字就有一把小锤敲在赵怀意心上,敲得整颗心都在疼。
知趣是假的,光风霁月是假的,恪守礼教也是假的。
只有那张脸,是真的。
赵怀意曾经那么鄙弃自己的脸,如今却要靠它留在公主身边。
“皎皎!”齐书珩远远看到齐书怡跟一个男子在一起,焦急喊道。
“皇兄!”齐书怡在原地蹦跶,挥着手。
齐书珩快步走来发现男子是赵怀意松了一口气,是克己复礼的赵怀意。
赵怀意对他拜揖,齐书珩颔首,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齐书怡身上,纯白的狐狸毛在她的脖颈围起一个圈,痒痒的,暖暖的。
齐书珩在齐书怡面前蹲下身,“上来。”
齐书怡趴在他的背上,蹭蹭他的脖颈,伸出胳膊指着天上,“皇兄。你看,月亮!”
齐书珩抬头看着月亮,“皇兄看见了,很亮。”
他颠了颠齐书怡,对赵怀意点点头走了。
赵怀意对他拜揖,良久起身望着齐书怡的背影。
嗯,皎皎明月。
元正有朝会惯例,大多饮酒作诗,表达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齐书怡今天起得比往日早些,宫女玉春给她盘了个飞仙髻,中间用吹花红宝钿固定,两侧高髻上别着鎏金花钿,身穿胭红描金线织锦短袄,月白色绣竹梅兰襕边挑线裙。
齐书怡站在殿外的海棠花树下,竖起一根长长的竹竿,底部深深扎入泥土里,顶部系着方方正正的蚕丝布绢,上面的红金鲤鱼是她昨日画的。
祈福完齐书怡便带着玉春玉秋出宫了。
今日虽是元正但街上叫卖的商贩也不少,齐书怡一路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瞅瞅已经买了不少新鲜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