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的错失都是源于误会,现在想来,如此意难平。
他红了眼眶,迟疑良久才问:“那你现在,对我可还有半分留恋?”
南弦缓缓摇头。她的心没有那么大,装不下两个人,早前的识谙退场后,神域便死皮赖脸地挤了进来。她也尝试过,想把他驱逐出去,但始终没能成功。将来的日子,要是没有意外,那人应当是常住下来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挣扎了,一辈子能遇见一段真情,也就够了。
得到了她的答复,最后一点支撑他的力气也被抽离了。他倒退两步,坐进圈椅里,垂首苦笑:“我错就错在瞻前顾后,错在没有与你好好商谈过。我应该让你知道我心中所想,这样就不会武断地替你拒绝我自己,弄得今天这样了局。现在再说什么,好像都太迟了,我所做的这一切,原本只是想对付他,却没想到也连累了你,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南弦说不,“我对阿兄,谈不上恨。我说过,咱们始终是亲人,亲人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呢,这件事过去便过去了,将来也不要再提起了。”
他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希望,急切道好,“你先回房歇着,我去替你配些补气血的药。”
可惜被她回绝了,“南尹桥的屋子,总是空关着不好。我想搬到那里去住,也免得病患往来,找不见地方。”
所以她是打算与他们割席了,嘴上说着还是至亲,心里已然开始见外。识谙想挽留,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纠结半日只能应承,“若什么时候想搬回来,这里的屋子一直给你留着,随时可以回来。”
南弦说好,原本想客套一句,若他有事也可上南尹桥来找她,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略站了站,踅身从厅房里退出来,出门便看见允慈在廊上站着,到她面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垮着脸道:“阿姐,阿兄做错了事,你看着自小的情分,原谅他吧。”
南弦拉了她的手道:“我不怨怪阿兄,我也安然无恙,你不必担心。”
允慈这才露出笑脸,“那阿姐晚间喝鸡汤么?我这就去准备。”
她说着就要走,被南弦拽住了,回身纳罕地问:“怎么了?不爱喝吗?”
南弦说不是,“我要回南尹桥去,往后就住那里了。你若是想我,就来看看我吧,反正那里有你的院子,得闲可以住过来。”
这让允慈两难,既想跟着阿姐,又舍不得阿兄,到底哭出来,抽泣道:“我们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吗?阿姐,阿翁过世之后,我们三个就相依为命,现在你怎么不同我们住在一起了?你还是怨怪阿兄,也不要我了。”
允慈一哭,南弦就心疼不已,忙搂在怀里安慰。她年纪还小,不懂里头缘故,她只好细细告诉她:“我原本是要与阿兄成亲的,但因为小冯翊王,如今弄得不成事了,要是再留在家里,会妨碍阿兄日后婚配,连你说合亲事,也会受牵累。”
允慈还是不能接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不是一直住在一起吗?”
南弦摇头,“没有谈及婚嫁还可以,一旦谈及了,又半途而废,就再也不能住在一起了。”
允慈抽抽搭搭,万般不情愿,但阿姐决定的事,等闲改变不了,只能含泪答应了。
南弦让鹅儿套好车,把她送回了南尹桥,鹅儿是向家的家仆,但心里又向着她,送到门前盘桓不去,还是她让他回查下巷,他才垂头丧气走了。
不过一进门,门内却还是如常,那些被退回王府的人又回来了,依旧各司其职,一派忙碌景象。
伧业在前院候着,见了她,笑道:“郎主吩咐了,这阵子要好好为娘子调养,娘子这几日什么都不要管,只需将养身体。郎主下半晌回官署处置公务去了,等略晚一些,再来看望娘子。”
如今一切都被捅破了,那小狐狸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南弦无奈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卧房,合衣躺了下来。
连着五日的汤药,着实对她的身体有些损害,只觉身亏气损,周身都提不起劲来。躺了许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起身到外面吐了。
婢女见状大惊,着急张罗起来,“娘子身上不豫,快传侍医吧。”
南弦摆了摆手,自己什么症候,自己知道,回去漱了漱口,重新躺下了。
这一睡,好像醒不过来似的,直到有人轻轻推她,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天已经黑了,屋里也点上了灯,神域蹲在脚踏上,一脸惊惶地看着她。见她清醒,伸出手臂抱住了她,泫然欲泣道:“你说广防己是幌子,那你为什么醒不过来?吓得我险些叫人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