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蹲妻手札(美食)(185)
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揽住了芫娘的腰,又轻又快地将她扶正了身子。
那只手虎口上的牙印尚却隐若现。
芫娘忙不迭回眸去看,便见得是谢安朔站在他身后。
他眸光深沉,恍惚有千言万语,可落进如今的情势,便也只剩下匆匆一句:“别怕。”
谢安朔掀起桌帷,同桌子下头的官眷诚声恳切道:“如今情势紧迫,外头实在危险。还请容芫娘进去躲一躲,她不会惹出动静的。”
官眷们却还是不依:“这里已经挤不下人了,你们赶紧去别的地方。”
可举目望去,四下混乱不堪,哪里躲的地方?
谢安朔垂下眸子,便索性皱了眉头。
“你们不让芫娘进去,我就引叛军来,大家玉石俱焚,咱们谁也不要活命。”
官眷们一愣,顿时忌惮地不敢再多置喙。
谢安朔顺势将芫娘扶进桌下:“快进去。”
芫娘忙回过头:“那谢公子你呢?”
谢安朔不假思索地扯下桌帷:“不必管我,你一定记得,不管有什么动静,我来寻你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言罢,谢安朔果然从桌前走开。
芫娘只能从桌帷的缝隙里偷偷往外瞧。
外面的混乱已经在叛军的镇压之下逐渐平息下来。
官眷们被羁押在一侧,朝臣们皆被反手捆缚在背后,丝毫不剩反驳的余地。
五皇子施施然起身,肆无忌惮地走到崇仁帝身边:“父皇,下一道旨意,将太子之位传给儿臣,如何?”
崇仁帝面对着眼前的巨变,却仍旧泰然自若,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你敢逼宫谋反,还在意名正言顺?”
五皇子抽出手中的刀来,厉声问:“儿臣样样都比皇兄强,父皇从前那么疼爱儿臣,什么好东西都肯赏给宿辰殿。”
“父皇给了儿臣野心,为什么就是偏偏不肯给儿臣太子之位?”
崇仁帝眯了眯眼,一把将茶盏掷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他愤然道:“你问朕为什么?”
“你与周悯同狼狈为奸,结党营私,你以为朕不知道?朕念你年幼,给你一次又一次回头的机会,不想竟将你姑息成了逼宫谋反的叛贼。”
“朕待诸宫一视同仁,恨不能倾尽心力,朕自你们幼时便亲自教你们习字骑马,为的是让你像今日一般兄弟阋墙,觊觎君位的吗?”
“够了。”五皇子皱起眉头,一刀劈在膳桌上,“父皇知道的再多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落在儿臣手里?”
“身在天家,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不过是骗你的笑话。”
“父皇如此仁懦,连被上直十二卫背叛都到如今才知,又岂能安坐至尊之位,守我天下安宁?”
他抬眼睨向满宫群臣,冷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今日你们在这乾清宫中遵了我,来日高官厚禄近在眼前。”
叛军将领举着刀,逼朝臣们挨个朝着五皇子下跪。众人审时度势,有些匆匆落跪,也有些大骂不止,做了刀下亡魂。
芫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
可她抬眸迎上谢安朔的视线,却只瞧得他朝着她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
未几,判军将领果然走到谢安朔身边。
他见得谢安朔,不由得哂笑一声:“谢编修?”
“听闻写编修不仅有一手好字,还文采非凡,最会引章据典,当初是钦点的探花郎。你若是替殿下写一封长论歌功颂德,来日殿下必不会亏待于你。”
谢安朔垂了垂眸子,不由得冷笑:“谢某长着人的手,怎么能替罔顾人伦的牲畜写文章呢?”
“你敢讥讽殿下?我看你是找死!”叛军将领说着便举起了刀。
可话音未落,殿内的亲军忽然奋起反抗,一时之间将叛军杀出乾清宫,顺势推开了乾清宫的大门。
谢安朔见状,立时对着落下的刀侧身一躲,刀刃从他身后一带而过,便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条伤口,顺势割断了缚住他的神索。
乾清宫里又乱起来。
亲军拱卫在崇仁帝身侧,簇拥着的朝臣们便一齐往乾清宫外涌。
谢安朔顾不得瞧自己的伤,牵着芫娘趁乱也往乾清宫外跑。
温热的血,顺着谢安朔的胳膊流在芫娘手上。
他们转过好几个甬道,终于寻见一块不见人影的地方。
“谢公子,你流血了?”芫娘搜罗一圈,裙子将腰上的围裙扯下来撕开。
谢安朔却摇摇头:“别怕,没事的。”
芫娘低着头,利索将撕开的围裙裹上谢安朔的胳膊,替他将伤口包住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