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宴,歇指煞+番外(8)
拿着杯子,萧翊瞥了一眼正怒目看着他的萧清规,觉得她穿得有些单薄,便扯下了不远处架子上挂着的狐皮毯,不由分说地盖到萧清规身上,随后坐在她对面,兀自给自己倒茶。
“你最好赶紧把他放了,别误了本宫的正事。”萧清规说道。
萧翊满饮了一杯茶,放下茶盏后眸色微暗:“好妹妹,你不如像少时那样叫我一声“兄长”,我还不是予取予求。”
“皇兄可知“自重”二字怎写?”
“不过是让你叫声“兄长”,我还没说要看你肩背上的伤,你岂不是要骂我下流?”
萧清规绝不会质疑他的霸道,下意识拽紧身上的狐皮毯:“你干脆别回永安好了,每每回来,总是惹我生气。”
“不自称“本宫”了?我回来,你当真不高兴?”
萧清规不答。
萧翊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唤她乳名。
“阿菩,西征三月,很挂心你。”
萧清规眼帘微动,仍不肯接他的话,燃尽的鹅梨余香分外清甜,在两人周围蔓延,不断蔓延。她不说话,便只有萧翊一人在说。
“原本答应你,八月之前必定凯旋,是我食言,带辟寒犀赔罪。大军一路疾行,总算赶在中秋前一日回京,知你心中不满,在院中淋着秋雨站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解气?”
“我并没有叫你淋雨。”萧清规低声反驳。
“是我自己甘愿淋的。”
“我也没叫你在院中等。”
“是,你并没有错。只是于我来说,我岂敢走。”
萧清规瞟向他那身墨色的常服,大抵因为容貌过艳,他平日里穿的衣服多为素色,玄黑居多,偏爱祥云瑞鹤暗纹,一种极不像他所会钟爱的纹样。墨发全部束起来,与身上的锦缎一样,藏匿住阴湿的雨气,看起来并不狼狈。
她显然已经心软,伸手去捧檀木匣里的辟寒犀,那株辟寒犀有些份量,她捧得有些吃力,萧翊只坐在那儿看着,并不插手去帮她,在她拿起辟寒犀后才伸手挪开了匣子,让她能够将之放在榻桌上。
“确实有股暖香。”萧清规突兀说道。
萧翊却什么都明白了,绝口不提刚刚的话题:“可还喜欢?”
萧清规吝啬地夸赞:“尚可。”
“他日待我攻破北朔,将另一株也寻来送你。”
抚养萧清规长大的女尼摒念过去便是萧翊的乳母,萧清规既知北朔劫掠辟寒犀之事,萧翊定然也知。
萧清规眨了眨眼,抬头朝萧翊露出一抹温婉的柔笑:“不必,要这一株就够了。正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萧翊见她展颜,心头顿觉轻快,他似乎在用目光将她锁住,心不在焉地应和道:“好,只取一瓢。”
第4章 多病的菩萨(4)
萧清规不知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便能哄得萧翊开怀,大抵是色令智昏的道理,萧翊还耐心陪着萧清规用了些茶点,他素来是不喜那些甜食的。
很快他又叫了个内侍,命之出宫传信,将陆真颜带了回来。陆真颜一个七尺男儿,样貌也算冠绝京城,可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哄萧清规开心的玩物。她若是笑了,便留着又有何妨,而只要她生出丝毫的嫌恶,他便会立刻把人杀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不必细致琢磨。
陆真颜进殿时,兄妹二人正在对弈,萧翊执黑,已被萧清规围得丢盔卸甲,却依旧出些昏招,甘愿自投罗网,萧清规先是觉得莫名,看出他的求死之意后面露不悦,低声念了句:“臭棋。”
萧翊浑不在意,明明已经听到陆真颜入内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只跟萧清规说话:“对弈之道,与骑射同理,我心不在此,自然寸寸失山河。”
萧清规已没了将这盘棋继续下去的心思,嘲讽道:“皇兄在战场上也如此大意?”
“阿菩认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能够胜我之人?”
“天下之大,我岂能妄下定论。”萧清规全当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萧翊没再接话,端起茶呷了一口,陆真颜这才出声:“长公主,事已办妥,真颜未能及时入宫呈禀,还请长公主责罚。”
萧清规先是瞟了萧翊一眼,说道:“无妨。有人故意从中作祟,并非你的错,反叫你受了委屈。”
陆真颜回道:“为长公主办差,真颜即便是受些委屈也甘之如饴,长公主无需为真颜担忧。”
萧翊微晃手中的茶盏,遽然开口:“这是去岁进贡的阳羡茶?素闻阳羡汤清气雅,我这盏为如此难以入口?”
话落,他又去拿萧清规面前的那盏,同时向陆真颜发难:“你的意思是,本王派去款待你的手下令你受了委屈?”
“并无此意。”陆真颜压抑住心中的不忿,还是没忍住反驳了句,“王爷此言可算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