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亭宴,歇指煞+番外(27)
“听闻你们南荣视羊为圣物,蓄羊却不可食羊,那本王就用羊血洗洗你这张臭嘴,如何?南荣律例,食羊者终身不可入朝为官,窦卿这种情况又该如何算?本王不免有些好奇。”
近卫当即从马背上卸下一只羊,乳白的身躯挂着血渍,黑色羽箭昭示着这只羊不是被萧翊亲手射杀就是萧翊的手下。此次秋狩因邀请了南荣使团同行,围场早已巡视过多次,按理说绝不会出现一只猎羊,窦俊臣满脸惊骇,看着那只羊被近卫提在手中,还间或发出抽搐,就像被围困住的他。
顾放亲自上手,掰开窦俊臣的嘴,近卫则挤出羊血,通通流进窦俊臣的口中,窦俊臣不断挣扎,发出难听的叫声,大抵还在辱骂着什么。
萧翊始终坐在马上,毫无怜悯地看着惨烈的画面,另一名近卫将窦俊臣射出的那支袖箭捡了回来,呈给萧翊,萧翊拎在手中端详了几眼,看着重而尖锐的箭头,称赞道:“好工艺。”
耳边的惨叫声吵得人心烦,萧翊微微抬手,顾放便放开了窦俊臣,接过萧翊手中的袖箭,知道该做什么。
“啊!”窦俊臣忽而大叫。
因顾放上前果断将他腿上的羽箭拔出,没等叫声停止,顾放又将窦俊臣的袖箭插回到伤口,接着由两个近卫将奄奄一息的窦俊臣提起。
“告诉公羊羡,景初并非他所能觊觎的,他若还想有继承王位的那天,就安生归顺我誉朝,做一条听话的狗,本王自会留他一命,否则,西骊和东夷就是下场。”话落,萧翊看向来时的方向,轻夹马腹先走一步,“回罢。”
萧旭看着原路返回的马队,急忙跑下望楼,公羊羡也迎了过来,看到挂着鲜血的窦俊臣,心下了然,恨不得立刻和窦俊臣撇清关系似的,颇觉丢人。
“皇兄,这是怎么了?”萧旭下意识问萧翊。
萧翊翻身下马,抚着伴月的鬃毛,眸色是温柔的,随口回道:“陛下,不如让窦卿自己来说。”
窦俊臣与公羊羡对视一眼,粗犷的身躯满是委屈,显得那张脸愈发难看,恨恨答道:“小臣不慎跌下了马,碰到袖箭,扎了自己腿。”
萧旭毫不怀疑,呜呼哀哉的,连忙叫人唤御医过来,为窦俊臣医治。围猎也就此暂停,各自散去休息。
萧翊亲自牵马到马厩,见那饲马官有些脸生,专程又嘱咐了一遍伴月爱吃什么,随手勾了两下伴月的下颌,听它发出舒服的哼声,心情轻快。
萧旭跟了过来,周围并无旁人,萧翊便问道:“阿旭?马厩气味难闻,你为何过来?”
萧旭指着萧翊的肩膀,学萧清规那般操心道:“皇兄,你手臂受伤了。”
萧翊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臂侧,衣料被擦破,挂着血红,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并未与萧旭实说:“黄栌刮到罢了,简单处理下就好。”
萧旭直接上前拉住他,亲自押着他回行宫,要叫御医来看,嘴里念叨着:“不过秋狩而已,皇兄竟还受了伤,回去皇姐不知要怎么怪朕,定要说朕没将皇兄照顾好,朕的过错可就大了。”
他素来觉得萧旭性子柔弱,颟顸愚钝,不堪大用,也正因如此,萧旭比寻常男儿更多了些细心的温情,萧翊便由着他操心,还顺口提点道:“南荣小国寡民,难成气候,你无需对公羊羡多加忍让,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玄甲军迟早要踏破南荣,不过眼下刚平西骊,不宜穷兵黩武,且让他们多喘口气。”
萧旭似乎听进去了,孩子般地重重点头:“皇兄说得极是,朕记住了。”
秋狩不过第五日,整个中原下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雨,萧旭多少有些扫兴之感,在行宫困了数日,本想等雨停后继续行狩,奈何久等不停,便打算提前回京。
京城烟雨连绵之际,萧翊派人从南苑送回了个锦匣。
彼时萧清规正在千秋寺礼佛,锦匣不过巴掌大小,她打开来看,是一片赤红的黄栌叶,轻飘飘的,又像是携着万千情意,重于泰山。
她命寿眉取来金盘,将黄栌叶供奉给宝殿内的卧佛,跪在蒲团上和南,无声发愿:信女代兄长献黄栌秋叶,惟愿佛祖常安,兄长常安,南无阿弥陀佛……
永安的雨先停了,那尊水月观音像的须弥座已经铸好,观音像立在须弥座上,甚是相宜,气度恢弘。陆真颜亲自督办的行像礼,广纳百姓前来瞻仰,千秋寺许久不曾这般热闹过,萧旭的銮驾尚未抵京。
萧清规登上佛塔,还需仰头才能一览观音真容,她盯着观音慈眉善目的面庞,不免出神,就连萧翊过来都没发现。
“我说过要为你找回颜面,岂止是打断吕琮的腿那么简单,今日观音行像,百姓回去必会争相议论,你可听到他们在下面说什么?皆称你是菩萨转世,又念起你昔日辅政时做过的善举,阿菩,他们只是淡忘了,我便让他们重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