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187)
“你确定何碗会输?”乙尘把才才的黑子置到一边。
“我不会用‘可能会赢’让筝安去冒险。”江知酌说。
“别人看如今的太子殿下风光无限,运筹帷幄,”乙尘说,“太子殿下是一直以为自己会赢吗?”
江知酌沉默不答。
他之前明明是最没希望的那个。
“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乙尘说,“太子殿下当初又何必走在刀尖上。你在意何碗,就要尊重她的选择,她如当年的你一样,有自己想要的。”
她要百姓安乐,要和江知酌并肩。
“大师,这样的事,别人也可以去做,筝安明明有别的选择,”江知酌不解,“您何必让她走最艰险的路。”
乙尘坦然地笑了笑:“太子殿下别问我,这些问题您自己可以回答。而且……”
“她就是唯一的人选。”
日月之辉不可挡,何必拘于烛灯里。
*
酉时已过,江知酌带着落日归途。
“跟着你的近卫都挺不容易的,能见人的要被你吓唬,不能见人也战战兢兢,”小碗站在校场门口给江知酌整理氅衣,快入夜了还是冷,“你要不把容词带走吧,重云总躲着我,都不能好好伺候在你身边了。”
江知酌嗯了一声说:“还是让容词留在这儿。”
四个副将在另一边,看着新主子和旧主子缠绵分别。
“沧海殿的事又不是重云的错,你惯会惩罚无辜的人,”小碗仰头看着江知酌,“容词和重云都是你的心腹,不必因为我那样做。”
江知酌有点冤枉,他下的令因为小碗的眼泪,最终也没实行,这还是他做了太子以后第一次收回成命。
凑近一点,江知酌问:“我今天罚得人无辜吗?”
小碗没想到还能扯到她身上,小碗后退一步,摆摆手,示意江知酌可以上马了。
“我让赵孟接应你,”江知酌嘱咐,“情况不对就撤,听到没。”
小碗知道江知酌做了最大的让步,立马连连保证。
天边的最后几片夕阳也染了灰慕色,小碗站在原地看着江知酌离去的背影出神。
喉头有些涨,原来相思这么苦。
江慕安刚提好靴子追出来。
“知酌走了?”江慕安问小碗。
江知酌申时过来批评他三哥的时候,那架势怎么也不像把这事善罢甘休啊。
小碗背对着江慕安,哑声说嗯。
“我还以为他要留下来看着你,”江慕安纳闷,“或是得把你带走才行。”
小碗吸吸鼻子,转身就是与平时无异的样子,说道:“他不能留在这儿,我也不回去。”
“一个多时辰以前,他还去我房间里质问我,瞪着眼问我为什么也瞒着他,说我不知轻重,”江慕安轻皱眉头,“看那样子是气急了,我若不是他兄长,我都觉得他一定要掀了我的房顶才罢休。”
小碗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一定有些好笑。江知酌一直对江慕安以礼相待,贸然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得惊到江慕安。
“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担待。”小碗说。
江慕安便问:“那你明日还去吗?”
小碗点头说去的,只是改变了一些计划。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说服知酌的,他从我房里离开的时候那样子还有些吓人。”
小碗省去中间被揍的环节,淡淡道:“我说我要去,师父帮我劝了几句,江知酌就答应了。”
听起来还挺容易的。
*
翌日清晨,何碗带兵打开了楚苍两国城门,守备军一路赈灾,直至苍赤护国寺。
江知酌肯放小碗出兵的理由也在于此。
昨日乙尘告诉江知酌,大满选定的登基幼子,为躲避夏侯勇和夏侯冲两兄弟,现被安置在苍赤护国寺内。
苍赤的粮田被官员被侵占,秋收不丰,又错过了春耕,苍赤难民已经哀鸿遍野。
而小碗就是那个“主持正义”之人。
苍赤难民大量流入越州,小碗动用了江知酌的举家之财。
江慕安在越州成为了赈灾救济之首。
江凌远和赵孟的军营被迫成为了维持秩序之用。
苍赤皇帝那自顾不暇,且难民很容易发展成流寇,也没把小碗的两万人放眼里。
夏侯冲两兄弟更是动了别人花钱为他们办事的好心思。
只是小碗这一路都不明白的地方是,她要怎么智取护国寺。
仅凭救济苍赤的一些难民吗?
护国寺是苍赤百姓的信仰,护国寺也在赈灾,只是难民人数越来越多,护国寺已经有心无力了。
“狗日的苍赤朝廷,”李庄看着没有尽头的难民,“越州兵败那两年都没这么惨,这孩子怎么饿得头这么大。”
初十七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孩儿,孩子娘饿得一点奶水都没有,初十七舀着米糊喂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