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娇(16)
温湄附于她耳边小声道:
“那几个寻隙的人早便闹了一通,船头没法,才寻到你姨夫这里,结果梁钰却说今日就会经过南北分水,那分水处多有鱼群汇集,届时只要撒网下去,定能有所获。”
“他怎就能如此笃定?这种事怕是连船头儿都不敢作保。”姜姝挽不禁皱眉,也不知是他梁钰过于自信,还是自己对他不太了解。
可饶是如此,姜姝挽也知道,这种海口是不能随意夸的,尤其梁钰面对的还是一群快要失去理智的饿汉,要真是落了空,后果…
“他也是不易,听你姨夫说,为了这事他也是熬了好几日了,可话既然说出来了,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希望这次真能如他所言。”
温湄话里话外也都是对梁钰能否办成此事的怀疑。
话才刚落,就听到甲板上传来阵阵鼎沸的起哄声,外处走廊也是来来往往的人影闪过。
原来,方才梁钰已经命人下了一网,结果还是空空如也,众人不免唏嘘,说他这巡抚之职来的名不副实,这会众人都聚在船头看他如何收场。
姜姝挽虽好奇,但也没有要去一看究竟的意思,可温湄一听却是担心陈言廷,拉着姜姝挽就往那船头走。
挤过里外三层的人群,姜姝挽才终于透过重重人影看到了那一席月白长袍,和长身玉立的男子。
站定时,又听到下面在大声呼喝着撒下第二网,梁钰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眼睛却是盯着天上乱飞的大雁,不置一词。
周围此时乱哄哄的,根本不信刚刚才失败一次的梁钰能再次获得成功,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不行就不行,直接说不就完了,徒给大家希望,最后又变成失望。”
“你懂什么,人家京官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下江南,还不是为了去镀金,等过两年回了盛京,说不定就成大理寺卿了!”
诸如此类难听的话,此起彼伏,人群中甚至还有人朝着梁钰大声唏嘘,以作贬低嘲笑之势。
一时间甲板上的人竟都是在看他的热闹。
可下一瞬,这些乱糟糟的声音却是一下子消失,只因梁钰刚刚朝着水面大喊“收网”二字。
“哗哗哗”的水声过后,船头甲板上顿时爆发出欢呼声,震的姜姝挽耳膜都疼。
彼时她正被挤在中间的人群中看不大清楚,只堪堪从嘈杂的声音中辨析的出来,刚刚那些贬低梁钰的人一改口风,满是对他的溢美之词。
原本一网落空,大家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会梁钰的第二网可以说是盈盈满载,反倒让大家刮目相看印象深刻。
他这会负手而立,朝着众人的方向大声道:“我乃梁钰,此番下江南是为巡抚两江要务,然,却因水路受阻同诸位一同在此,而今既知船上有难,大家同为大邺子民,理应同为互助,携手共进,才能更为顺利抵达江陵,与亲人共赴佳节。”
船头这会安静如斯,他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清楚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里,姜姝挽勉强透过眼前的一条缝隙,才能看的清楚他此刻的样子。
就像每次宴会上远远见到的一样,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又成竹在胸的样子。
抛去别的不论,单从梁钰就着多方压力下,还能如此从容的把这事给处理好的结果来看,姜姝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一时间,名满盛京的梁大人,顿时成了众人关注的中心。
甲板上还在高呼梁钰的名字,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姜姝挽的方向后就离开了。
但这一眼却让姜姝挽心下惴惴,有种被人窥探到心中想法的敏锐感,也不确定梁钰最后的那一眼是何意,究竟是看到了自己,还是无意中的一撇。
可不管做何,姜姝挽都不会有回应。
只因这人毕竟是梁骋的哥哥,再有才华,也和自己无甚关系,只是对于姨夫陈言廷而言,倒是一位值得交付的同僚。
陈言廷和梁钰可以来往,但她姜姝挽却是不行。
所以当温湄提出邀请梁钰一道共进晚膳时,姜姝挽想也不想就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尽早回房休息。
这边,梁钰则受陈言廷邀请,提早到了。
只是,当那一双星目在屋内寻觅了半晌,除了窗边一本阅了一半的话本外,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
夜里
想到今日和梁钰在人群中无意间对视的那一眼,姜姝挽就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是以这会心里交战半晌,还是遂了自己心意直奔船头去散散心。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船头甲板,一到晚上则是安安静静,就连那原本成群的大雁也没见一只。
她想起今天梁钰立在船头,周围全是环绕的大雁,提步就朝着船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