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199)
雪棠的腹部贴在马背上, 头脚垂在马背两侧,随着骏马的奔跑, 腹部不停地颠簸,恶心之意涌到喉间,她“唔”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起初弥沙只当雪棠受不了颠簸才呕吐出来,当雪棠呕了半刻钟的时候,他方察觉到异常。
弥沙慧心妙舌,幼时常常在龟兹王跟前出风头,势头甚至压过了大王子,甚得龟兹王的欢心。
王后母家势大,又是个不能容人的,自不会任弥沙骑到大王子头上,当即便命嬷嬷往弥沙的饭菜中下了慢性毒药。
那毒药药性微弱,便是太医也诊不出来,但日久天长积累起来便足以夺掉人的性命。
弥沙十岁那年毒发险些一命呜呼,幸而遇到高人指点方知道毒药的始末。
王后手段狠厉,弥沙为了保命便一直装病。自此,再不敢用御膳房的饭食,甚至还学了一手好医术。
见雪棠呕的不同寻常,弥沙当即便腾出一只手握到雪棠的手腕上,一探到雪棠的脉搏便知道她怀了身孕。
真是承天之佑,弥沙虽知道雪棠在沈离心目中的份量不同凡响,却也摸不清沈离到底能为雪棠付出到什么地步。
现下雪棠怀了沈离的骨肉,沈离自得为了她肝脑涂地。
弥沙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盛,马鞭也甩得越来越快,骏马势如闪电,飞奔到悬崖之上。
弥沙把雪棠从马背上抱下来,拿出绳子往她身上捆绑。
雪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情况越是危机,她的头脑越是清明。
“你要做什么?”她警惕地盯着弥沙,扬声说道:“现如今龟兹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我若是二王子定当明哲保身,好生保全自己的性命,断不会暴露在劲敌面前。”
听到雪棠这番话,弥沙才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因着奔波了一路,此时的雪棠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颊也十分苍白,分明处在极狼狈的境地,她却不卑不亢,泰然自若。
美貌和气度并存。
也难怪沈离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
这样的女子合该得到当权者的青睐。
雪棠的话不无道理,可惜,弥沙在王后的压制下韬光养晦、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为的可不是苟且偷生做一个碌碌无为之辈。
既活着便要站到那至尊的位置,若一辈子蝇营狗苟,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弥沙轻嗤一声,捆绑雪棠的动作愈发利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队人马迎着猎猎秋风狂奔而来,那些人手中擎着火把,明亮的火焰蜿蜒成一条长龙,从山脚直飞腾到山顶。
当头的那人正是沈离,他身上还带着酒气,漆黑的眸子布满血丝,浑身散发着凌冽的肃杀之意。
当他的目光投到雪棠身上的时候,气势更加迫人,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去。
此时此刻,雪棠被捆缚着身体悬挂在悬崖边的大树上,一条绳子从她腰间环过,弥沙握着绳索的顶端,雪棠像提线木偶一般被弥沙操纵着,身子不停地在空中激荡。
雪棠害怕极了,粉嫩的唇都失了颜色。
弥沙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擒来,所图自不会小。
沈离为了救她被霍青废掉右臂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雪棠除却难受便是锥心的疼痛。
沈离为了保全她,曾亲手杀掉了他的亲生父亲,也曾失去手臂丢掉半条性命。
他对她的感情日月可鉴。
她知道,无论弥沙提出什么要求沈离都会答应。可是她再舍不得让他付出那么多。
“皇兄!”雪棠唤了一声,目光凝在沈离身上,冲着沈离摇了摇头。
沈离自不会将她留在这里单独离去,他看向弥沙,沉声道:“二王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言,朕无所不依。还望你快些将安宁放下来,安宁娇弱,你若是将他吓着了,朕可不会轻饶于你。”
弥沙不说话,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矍着沈离,一点一点将手中的绳索松了开来。雪棠像秋叶一般从枝头飘下,直直向悬崖下摔去。
“阿棠!”沈离大喊一声,半点都未犹豫,抬腿便向雪棠奔过去,随着她跳下悬崖。
月光格外清亮,映照的悬崖上的草木分毫毕现。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雪棠只当自己必死无疑,眼见着就要坠落到地,忽见沈离从山崖上扑将下来。
他落势迅猛,须臾间就与她齐平,沈离猛然把雪棠抱到怀中,翻了身,将她置到他的身体上方。
身体像是散了架,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雪棠费力地睁开眼睛,四周是枯黄的草丛,身下是沈离坚实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