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141)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雪棠昏昏沉沉进入梦乡,不知到了何时,忽听房门被人打开。睁开眼,只见沈离推门而入。端着吃食的宫人也鱼贯而入。
宫人把吃食放到案几上,便转身而出,沈离打开金锁,俯身钻入琉璃笼,和雪棠并排坐到一起,把一碟芙蓉糕递到她跟前。
雪棠一言不发,握住芙蓉糕便丢到了琉璃笼外,精致的糕点被摔得七零八落,像一朵朵开败了的芙蓉花,破败地瘫在地毯上。
沈离也不恼,雪棠扔吃食,他就不停地给她递,待她扔完了,便接着让御膳房做,宫人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折腾了两三个时辰,雪棠却始终不肯用膳。
整整一天,她滴水未进,脸色苍白如纸,粉嫩的樱唇也失去了血色,终是沈离先按捺不住开了口:“你若再不肯吃 ,朕便把谢贵妃请进宫亲自给你喂食。”
雪棠一凛,眸中的愤恨转而变成讶然和恐惧,沈离大权在握又聪明绝顶,她知道只要他有心,便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仔细思忖又觉得不甘心,她虚与委蛇多时,受了这么多委屈,也不过是想护母妃安宁,母妃逃走时天衣无缝,怎么他就能知晓母妃还活着的事实呢?
他诡计多端,或许在蒙骗她也未可知,雪棠深吸一口气,声音扬得格外响亮:“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母妃分明已经仙去,又如何还能回来?”
沈离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阿棠,我因着心悦于你,想让你开心一些,才刻意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昭帝未驾崩的时候,谢贵妃便筹谋着带你出逃,可惜,你当时犯了咳症,谢贵妃只能将计划搁置。独自和昭帝到京郊赏景。”
“哪成想回宫的路上出了差池,昭帝驾崩,朝臣欲夺掉谢贵妃的性命,谢贵妃便将计就计,跳下悬崖,由宣平侯接回豫南。”
话毕,沈离顿了顿,低头凝视着雪棠,温声问道:“妹妹,我说的可对,可有蒙骗于你?”
他竟真的什么都知晓,雪棠并未因为沈离的网开一面而心存感激,只觉得他深沉得仿若修罗。只要站在他面前,他就会将人瞧得一览无余。
事关母妃,雪棠不敢再和沈离置气,默默将宫人送来的水晶虾饺一口一口吞下。
昭帝在时有昭帝庇护,昭帝去后有沈离庇护,雪棠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流眼泪,不知不觉便哭成了小花脸。
沈离看着雪棠的眼泪,心如刀割,他将脸扭到一侧,待雪棠用完吃食,便沉默着躺到她身侧。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撒到流光溢彩的琉璃笼上,笼内躺着一男一女,此时,那女子正背对着男子酣睡,男子小心翼翼把她抱到怀中,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柔荑与之十指相扣。
宫内一片静谧,宫外却刀光剑影、杀气四溢。
一队身穿黑色盔甲的御林亲卫打马而行,行至一处别苑,当即便破门而入。
为了掩人耳目,宣平侯夫妇特地择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他们二人住在前院,傅修安住在倒座房内。
院内灯火通明,宣平侯让谢华莹藏身在寝屋的密室内,只身到院中查看情况。
有沈离的示意,御林亲卫待宣平侯十分客气,带头的御林亲卫向宣平侯拱了拱手,温声道:“有朝廷要犯逃进了贵府,末将奉命抓捕要犯,实在是叨扰大人了。”
说话恭恭敬敬,行动起来却毫不拖泥带水,话毕,御林亲卫便四散开来,迅速搜寻傅修安的踪迹。
别苑不过一进院子,若有歹徒逃进来,宣平侯又岂会察觉不到,他知晓御林军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是陛下派人搜寻傅修安来了。
他担忧傅修安的安危,却又没法子制止御林军搜查,小小的院子,到处都是御林军的眼睛,宣平侯甚至都没法子给傅修安通风报信,眼睁睁瞧着御林军搜完了前院,向倒座房奔去。
宣平侯心急如焚,匆匆跟到了倒座房,倒座房内,冰鉴还散发着丝丝寒气,架子床上已空无一人。
还好傅修安警觉,宣平侯长舒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这时才发现他的衣襟已被汗水尽数打湿。
御林军自知不好,翻身上马便向远处追击而去。
龟兹线人警觉非凡,御林亲卫一接近别苑便匆匆将傅修安叫醒,护送他向远处奔逃。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忽听到身后有大批人马追赶而来,护送傅修安的龟兹暗卫虽武功高强,到底敌不过御林军人多势众,他们对视一眼,猛然将傅修安推入一旁的树林中,高高扬起马鞭抽打到骏马臀部,发出响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