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133)
郑太后言之凿凿,哪成想沈离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轻嗤一声,不屑道:“世人的看法于我有何干?我历经艰险爬上这至尊之位,为得便是能随心行事,而不是被言官掣肘。”
他不愿再和郑太后多做掰扯,单手将雪棠抱起向门口走去。
“你要干什么?”郑太后怒喝一声,忽生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儿子瞧着母后气色甚好,身子必是已经痊愈,既如此安宁也无需再留在您身边尽孝,儿子先送她到寝屋就寝,明日便接她回长乐宫。”话毕,大步踏出内室。
雪棠已多日未踏足过豫章宫的寝屋,一进门便看到地上横贯着一个食盒,秋木食盒最为坚固,那食盒却被摔得七零八落,也不知始作俑者用了多大的气力。
沈离对那食盒置若罔闻,抬腿一踢便将之踢到了一侧,稳稳把雪棠放到榻上。
他坐到榻边直视着雪棠,温声道:“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合该赤诚相待才是,你心里有什么想头只管说出来,我定会知无不言。”
“你又何故将一切都憋在心里,日日对我强颜欢笑,如此,不单你自己,便是我也不好受。”
呵!什么赤诚相待,简直就是笑话。她以前倒是对他毫不设防,可他又做了什么?
他不仅像个变态一般,觊觎年幼的她,还为了皇位弑杀他的亲生父亲,甚至还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她的未婚夫。
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让她坦诚以待?
雪棠知道她是骗不过沈离的,索性便不再言语,她轻哼一声,翻身面朝里侧,只留给沈离一个倔强的背影。
她这是摆明了不想和他交心,沈离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他将床脚处的薄被摊开,盖到雪棠身上,轻轻踱出房门。
又是一夜无眠,天还未亮雪棠便起身到院子里散步,郑太后治下有方,豫章宫的宫人无论做什么都有条无紊,今日却十分忙乱、来去匆匆。
雪棠喝住一个宫人询问缘由,只听宫人道:“天气的越发热了,太后娘娘受不住暑气,欲要往小泉山避暑,辰时便要出发,奴婢得在娘娘出发之前,把细软收拾妥当。”
宫人话音刚落,太后跟前的大宫女翠珠便行至雪棠跟前,翠珠向雪棠行了个礼,温声道:“九公主,太后娘娘道您纯孝,甚喜欢您,便是到小泉山避暑也要带您同去。”
雪棠知道太后这是要和沈离打擂台,母子二人既已撕破脸,太后也不欲再粉饰太平,铁了心要将他们二人分开。
若是以往,雪棠定不敢私自随着郑太后外出,可现下前有狼后有虎,与其和沈离谋皮,倒不如跟太后出宫。
说起小泉山,雪棠忽得便想起了谢华莹的嘱托。或许她就此能从小泉山逃往豫南也未可知。
她看向翠珠,温声道:“容我到长乐宫收拾一些细软,待收拾停当便往豫章宫来。”
收拾细软只是个由头,带上那包药粉才是真。雪棠唯恐随行的宫人帮她整理行礼,遂把药粉装到了袖兜内。
待收拾完一切,又行至凝枝的屋舍。凝枝正在绣帕子,看到雪棠忙站起身来:“公主怎得这个时辰回来了?”
雪棠关上房门,将一个包裹塞到凝枝手中,低声道:“太后要带我到小泉山避暑,若能寻到机会,我定要逃到豫南去。”
“这包裹里面是一件医女的衣衫和一块儿令牌,你若听到小泉山有什么动静,就只管出宫向豫南逃去。”
凝枝不似雪棠,雪棠身份特殊,宫内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她,是以哪怕谢华莹给了她一套医女的衣衫也不敢轻举妄动。
凝枝便不同了,她不过是个宫人,讲便是逃了,一日半日的恐怕也不会有人察觉,便是被人察觉了,恐怕也不会大动干戈去追捕。
自知道真相后,凝枝恨不得立马就把雪棠送到宫外去,可惜她无权无势,除了干着急半分用处都没有。
现下听到雪棠有法子逃走,自是欢喜不已,她接过包裹,低声对雪棠道:“公主若能逃出这牢笼,便只管去罢,无需为奴婢担忧,奴婢微末之躯,总能保全得了自己个儿。”
雪棠颔首,复又匆匆折回豫章宫。
花厅内郑太后正怏怏地侧躺在贵妃椅上假寐,眼角眉梢皆是倦意,显见昨夜未休憩好。
雪棠躬身向她行了个礼,便恭恭敬敬垂立到一侧。
这时只见安乐风风火火而来,她瞥了雪棠一眼,复把目光投到郑太后身上,朗声道:“母后,我们好容易到小泉山清静几日,您又何故把安宁也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