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93)
姜音一脸镇定地看着几个男人表演,不带任何情绪,此时被朱春瑾点名,她才弯起眼睛笑了笑,微微一点头:“见过陆大人,王大人,周老板。”
陆沉风两指托住白玉酒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身,唇边噙起抹痞笑,神情散漫地看向姜音。
他的手很大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鼓,充满了武官男人特有的力量感,漫不经心把玩着酒杯时,带着一丝清冷克制的欲,越发引人遐想。
姜音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耳朵尖泛起一点薄红,她感觉陆沉风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她看,挑动她的情绪。
那双手有多灵活有多凶狠,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正因为感受过他指尖的力度,她才不敢看他,多注视两眼她都扛不住。
朱春瑾再次拉了下姜音:“小孩,坐下。”
姜音轻呼口气,咬了下唇回过神。她不敢再推辞,再推就是不给朱春瑾没面子了。
“谢王爷。”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眼睛垂着,谁也不看。
陆沉风低笑了声,停下手上的动作,把酒杯搁到桌上,姿态懒散地往后靠,单手揉捏着后颈,桌下的腿伸直,脚尖往前抵。
薄如蝉翼的鲛纱帘子被挑开,丫鬟们端着各式菜肴鱼贯而入。
朱春瑾吩咐道:“把桂花酒酿鸭放到这边来。”
他伸手在姜音面前点了点,指尖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沉风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唇边仍然噙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眼神冷得如裹了碎冰。
姜音低着头,不敢看陆沉风,莫名地有点心虚。
突然小腿被人用脚碰了下,她低头一看,一条裹着革靴的腿正伸在她两腿之间,大脚挑衅地摆动着。
在场之人,只有陆沉风是武官,穿革靴的也只有他一人,并且他正坐在自己对面。
狗男人,她暗暗咬牙,心里骂了句,抬起脚,狠狠一脚踢在他腿根处。
“唔~”陆沉风正低着头喝酒,冷不丁呛了一下,“咳,咳咳……”
他慌忙偏过头去,捂着嘴咳嗽。
“陆大人没事吧?”王启关切地问道。
陆沉风眯起眼,呛得眼尾泛起红痕,摆摆手:“没事,喝急了点。”
朱春瑾笑着道:“陆指挥使看着像是有心事呀。”
陆沉风止住了咳意,揩去下巴上的水渍,舔舔唇笑道:“让王爷见笑了。”他叹口气,“唉,臣确实有件事压在心里多日。”
说话间,他眼风扫向姜音。
“哦?”朱春瑾挑了下眉,饶有兴味道,“陆指挥使有何心事?”
陆沉风看了眼姜音,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臣早些年在塞外遇到只青鸟,见之倾心,难以忘怀。前阵子那只鸟主动飞到了臣的檐下,臣尚来不及高兴,那只鸟却又走了。”
王启笑得意味深长道:“陆大人的那只青鸟,莫非是飞到了别人的金丝笼里?”
陆沉风提起酒壶自行斟满,垂眸苦笑了声:“倒也不是,只是那只鸟野得很,不知何时才飞回来。”
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着,一向清冷的眼,被热酒熏出潮红。
姜音目光淡淡地看他一眼,心口微微一涩,慌忙偏头看向远处灯火阑珊的海面。
两人不清不楚纠缠到这一步,已很难干脆利落地断干净。
她从没想过要和一个男人成婚,过相夫教子的生活。那种日子,对她来说太陌生太茫然了,甚至有些恐惧。
可她很清楚,陆沉风虽然大权在握看着风光,但他并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却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一日三餐,烟火人间。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周云裕朗声笑道:“以陆大人如今的地位,别说区区一只青鸟,就是天上的神鸟,只要您想要,也能将它射下来。”
陆沉风摆摆手:“周老板言重了,陆某以前不过是军中一微末小卒,幸得皇上看重才能有今日。陆某同王侍郎一样,所做之事皆是为皇上分忧,何来地位一说。”
周云裕笑道:“陆大人过谦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
陆沉风笑着朝京城方向拱了下手,掷地有声道:“锦衣卫是皇上的锦衣卫,自然厉害!”
周云裕被呛得一噎,但他到底是生意人,最会周旋,也最会收敛情绪了,旋即笑着捧杀。
“想当初陆大人带兵围剿倭寇时,那真是名震四海啊,在东南沿海一带,只要提起陆大人之名,便可吓退倭寇三千,就连主将也逊色陆大人三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