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53)
苗武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道:“可我们不是早就查出月门在京的据点了吗?”
云欢早就告诉他们了。
裴炀微笑道:“大人真正的用意并非是要从她嘴里套出据点,而是要逼她做出抉择。让她说出月门在京据点这只是一个引子,有了这个引子,接下来的大戏,才敢让她登场。”
陆沉风没说话,垂眸端坐在上首位置,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子。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这便是认同。
裴炀又道:“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然而她到底是月门的人,况且前不久才刺杀了大人,总要多番试探,确认真伪后,才敢将她放出去。”
苗武哈哈笑了两嗓子。
“老裴你就是想的多,爱玩这些阴的。”他摸着下巴,“要我说啊,其实没那么必要。在河间时,她有无数次逃走的机会,可她并没有走,从这一点便能看出,她是真的无心再效力月门。”
裴炀笑了声:“或许只是放线钓鱼?”
苗武再次摇头道:“我觉得不是。河间之事不提,前天夜里,她与大人同床共枕,若真的想……”
“行了,下去吧。”陆沉风及时打断他的话。
……
姜音没事人般回到小院,洗衣裳晒被子,收集了半簸箕桂花,去厨房做了些桂花糕,让人端去前院议事厅。
做完这些事,已经到了中午。
她在膳厅独自一人用过午饭后,回到屋里午睡了半个时辰,下午便坐在廊下纳鞋底,长长宽宽的鞋底,一看就是男人用的。
日落时分,陆沉风还没回来。
姜音仍然一个人吃饭,吃完饭,她回房把月门在京的据点画在了一张纸上。
天黑尽后,她去了苗武的住处,敲了敲门,听到他的声音,将纸塞进门缝里,如鬼魅般飞身离开。
回小院的途中,行至半道,姜音蓦地停住脚。
她没转身,也没说话,等着身后人出来。
云欢从廊柱后走出来,猫儿般无声无息地走到姜音面前。
“阿音,我……”
姜音足尖一点,飞上房顶,接着便像一只轻盈的灵鸟,忽高忽低地飞走在夜色中。
云欢颇为吃力地跟着她,十来回起落后,喘息声便重了起来。
姜音气息平稳地站在郊外拱桥上,神色淡淡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云欢站在她身旁,手扶着桥栏。
“我与你说过吧,我有个弟弟,云清。”
“两年前,阿清被门主安插到锦衣卫当细作。不到半个月,就被陆指挥使拆穿了底细。”
姜音眼睫颤了颤,仍然没说话。
云欢继续道:“陆指挥使派人将我掳走,当着我的面对阿清用刑。他是我亲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折磨致死。无奈之下,我只能投了锦衣卫,只要可以保住阿清的命,我死也无憾。”
她一把抓住姜音的手:“阿音,对不住,是我害了你。那日你若不是为了救我,以你的本事,早就逃脱了,陆沉风根本困不住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抱住陆沉风跳崖。可我……”
“可我却一直瞒着你。”
说到这,她低下头。
“此事,我实在不敢告诉任何人,稍有不慎,我弟弟阿清就……”
姜音其实早就不气了,她能理解云欢的做法。
江湖凶险,月门更是龙潭虎窟,他们每个人都行走在刀尖上,谁也不敢对谁掏心掏肺。
“阿音,你我总角相识,生死与共十三载,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除了投靠锦衣卫之事没告诉你,我从未伤害过你。”
姜音点点头,唇角上扬,撩起点笑。
她笑着应了声:“嗯。”
“我六岁入月门,那年欢姐八岁。衍叔走后,你便是我最亲的人,我们同吃同住,一起练功,后来又一起出任务。你多次为我挡刀挡箭,说是过命的交情都不为过。”
然而这世间所有的关系,都有亲有疏。
再好的朋友,总归只是朋友。
她相信云欢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可若为了云清,也会随时把她丢弃。
就像当年的姜衍,说走就走,把她一人留在月门。
云欢看着姜音淡淡的神色,心口蓦地一涩。
她低声道:“我不敢有半点大意,一次也输不起。可阿音你不一样,门主待你不同于我们。”
姜音挑眉,笑着看她:“有何不同?”
云欢道:“小时练功,我们受了伤,门主从不会管,生死全由命。可你受伤,门主会让人为你送来药膏,生怕你身上留下伤痕。有几次你任务失败,门主即便惩罚了你,事后也会让人精心为你治伤。”
“当时我们一直以为门主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