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188)
苗武喉头一滚:“好。”
三十艘战船,浩浩荡荡向北行去。
陆沉风站在为首的战船上,单手持刀,身躯挺拔如松,猩红的披风扬在身后,被海风吹得如烈焰旌旗。
他们已经在海上行了七天,一刻钟前,斥候返回来禀报,齐山率领水师主力在北岛将余烈拦住了,两方已在北岛开战。
“传令舵手,落日前赶到北岛。”
战船迎风航行,有些从京城来的锦衣卫已经吐得晕头转向了。
姜音从船舱内走出,走到他身后,为他压了压披风,自后抱住他窄挺的腰,小脸贴住他宽厚的背。
“陆沉风,此间事了,跟我出海吧。”
陆沉风脊背一僵,低头看着环在他身前的小手,水豆腐似的,又白又嫩,看得他心里一阵发热。
他笑了声,抬手覆上去,轻轻握住她手,沉声道:“夫人说笑了。”
姜音鼻头一酸,猛地收紧双臂,用力抱住他。
“陆沉风,我没和你说笑。抓到余烈后,别回去了,好么?”
陆沉风紧了紧腮,垂着眼没说话。
姜音急道:“我们去海外吧,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一座岛也好,一座山也罢。我们在岛上或山上,搭一座不大不小的屋,前院种树,后院栽花,养上一猫一狗。春日千牛绕篱笆,秋日桂花落满园。看朝阳升起,看夕阳落下。”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陆沉风低着头,胸口涨得发疼,喉结急剧滚动。他舔了下干涩的唇,大手摩挲着她白嫩的小手,眼睑轻抖,眼中似有寒冰破碎。
“傻姑娘。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偷偷摸摸出海?”
他转过身,拨了下手中的绣春刀,斜勾着唇角笑道:“无数人觊觎我手里这把刀,有了它,便有了无上的生杀大权。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比起那些觊觎这把刀的人,我至少还没烂透。”
“历来皇帝到了晚年都容易犯糊涂,眼看着圣上已近暮年,这种时候我更不能走。倘若这把刀真落到他们手中,或许会出现第二个‘冯姚’,甚至比他更毒更坏,到那时,天下大乱,山河动荡,遭殃的只会是更多无辜百姓。”
“少时流落蜀中,历经了战乱、地震、瘟疫。人间百苦,我吃尽了九十九,寒冬腊月躺在漏风的破庙里,当时我就想,若有一朝日我做了官,定要做个好官、做个有用的官,要以这双血肉之肩护得天下太平,让所有人都衣食无忧。”
说到这,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声。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这些年我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往上爬,一直爬。可权利是没有尽头的悬崖,我不能再爬了,再爬,只会跌得粉身碎骨。那颗赤子之心虽早已不复存在,但我仍希望天下太平,人间疾苦能少一点。而今我能做的就是握紧手里这把刀,不让它落到另一个‘冯姚’之手。”
姜音抿紧小嘴,眼眶通红,眼底噙着泪。
陆沉风抬手轻抚她脸,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你想要的星辰大海和世外桃源,此生我都无法陪你去追寻。你若愿意留下,我便以这身血肉之躯为你挡下风霜刀剑,护你余生无恙。你若真的想走,我也不会再留。”
说罢,他喉结滚了滚,眼尾晕出薄红。
姜音咬了咬唇瓣,忽然抬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随即用力抱住他腰,张嘴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口。
她咬着咬着就哭了,泪水浸湿他颈。
陆沉风反手紧紧抱住她,侧转着脸亲吻她头,亲她脸,亲她耳朵。
姜音猛地偏过头,两手勾住他脖,用力吻他唇,惩罚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下。
陆沉风却动作温柔地回应,勾着她舌,温柔缱绻地缠吮。
姜音被他亲得脸颊发烫心口狂跳,急忙去扯他玉带,然而手刚碰到玉扣,便被他按住手。
陆沉风退开,声音低哑道:“还有硬仗要打,给我留些精力。”
“你!”姜音笑着在他腰上拧了下,“不正经。”
陆沉风笑道:“夫人这可就冤枉我了,分明是你……”
姜音赶紧捂住他嘴,气得用力捏了下。
陆沉风猛地弓起身,沙哑着嗓音闷哼出声。
“谁不正经了?”姜音五指收紧,贴在他唇边问。
陆沉风忙不迭讨饶:“我,我我我,夫人手下留情,我错了。”
姜音松了力道,却没松手,好似在漫不经心地弹奏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