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127)
苗武慌道:“姑娘你不能去啊。裴大人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姑娘你别去,大人若知道你去了,定会担忧的。”
“少废话。”姜音解下披风盖在小孩身上,“照顾好孩子。”
她纵身跃起,足尖轻点水面,化身夜莺隐入茫茫夜色中。
白帆摇动,海浪重重地撞击着船身,撞得小船剧烈摇晃。
陆沉风被铁链绑在桅杆上,玉冠落地,头发半散,身上扎着数枚飞镖,鲜血直流。
冯姚两指夹着一枚银色飞镖,以陆沉风为靶子,朝他身上掷去。
他仍得很准,每一下都能扎进陆沉风身体里,不至于让他当场毙命,然而在这寒冬深夜,冷风一吹,却让他伤口成倍疼痛。
陆沉风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姚:“冯门主,想不想听一则有趣的故事?”
冯姚掂玩着飞镖,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哦?陆指挥使身中七枚飞镖,流血不止,竟还有闲心说故事?”
陆沉风看都不看一眼身上的伤口,浅浅地提了下唇:“本官要说的这则故事,说来还与冯门主有关。”
冯姚冷笑了声,不予理会。
陆沉风淡声道:“三十年前,十五岁的高小姐高云珠被高家送入宫中。一个月后,十七岁的冯门主,也跟着进了宫。”
冯姚两指捏着飞镖正要往陆沉风身上仍,忽地顿住,冷眼看着他。
陆沉风讥讽地勾了下嘴角:“门主也难逃世俗的枷锁啊,深知一旦进宫去了根,此生便再也不能延续血脉了,便想提前为自己留下子嗣。”
冯姚目光一狠,将手中飞镖猛地掷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扎在陆沉风胸口上。
陆沉风眼神都没变一下,欲笑不笑地看着冯姚,任由胸口上的血往下淌。
冯姚脸色阴沉地看着陆沉风,从齿缝间挤出话:“陆指挥使真是好手段,不枉在朱春明身边做了多年狗。”
受了辱,陆沉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唇边笑痕加深。
“春画爱慕门主,但她知道门主深爱着高小姐,便悄悄把感情放在心底,从不敢表露。可门主是何人,八面玲珑七窍心,城府比海深,到底还是看出了春画的心思。”
“半哄半诱下,门主哄得春画心甘情愿付出身心。一个月后、也就是在门主进宫前,确认春画有了身孕,便把她送出京城,在京郊偏巷为她租赁下一所房屋,让她在那里养胎待产。”
冯姚听到这,反倒不气了。
他笑着摇头:“可惜啊可惜。如陆指挥使这般心思剔透的人,本座还真有些舍不得杀。”
陆沉风不怒不恼,仍旧笑着道:“春画跪在地上哭着求门主留下,门主终究还是扔下她进了宫。春画气不过,转头就喝了堕胎药。事后她又怕又悔,怕门主不放过她,一月后,她找上隔壁一个穷书生,趁夜给书生下药,与书生一场欢好后,把实情与书生说了。”
“书生怜惜春画是个可怜人,非但没有责怪她,还与她做了真正的夫妻。之后春画再度有了身孕,为了骗过门主,春画买通产婆和一位郎中,用了催产药,提前两个月生下孩子。也是那孩子命不该绝,他相貌随了春画,从外貌上倒是分辨不出是门主的种还是书生的种。”
“三年后,高云珠得知了此事,暗中派自己的另一个丫鬟春琴,去见了春画。”
“尚在高府时,春画与春琴交好,因此见到春琴后,春画便把这件事的始末说给了春琴听。春琴念及与春画的情谊,回宫后,向高云珠禀明,谎称是门主为留下子嗣强迫的春画。”
“高云珠虽然生气,但并未为难门主,因为她还得仰仗门主为她铺路。在高云珠的威逼利诱下,春画带着孩子离开京城,去了书生的故乡——临江府永安县。”
“之后数年,门主和高云珠忙于争权夺利,无暇顾及春画和那个孩子,那三人便躲过一劫。”
“那孩子五岁时,书生便去世了。而春画因催产伤了身子,烙下了病根,在书生去世后,母子俩过得甚是艰难。好在那孩子聪明好学,才十岁已经能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十五岁考中秀才、获得案首,且能将大魏律法倒背如流,十八岁中举,十九岁高中状元。”
“他因不懂奉承,也不愿攀附权贵,一直被晾在清闲衙门,无法实现心中抱负,二十五岁那年他辞去官职,归隐山野,做起了教书先生。”
“他便是月门在北地的堂主——师游。师堂主今年二十九岁,生辰在七月,是个早产儿。若是门主的孩子,七月里生应该是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