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火(121)
陆沉风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裴炀继续道:“皇上今年四十五,已近知天命的年岁,倘若他哪天有个意外,谁知新君能否留下我们,若不被新君所容,到时候别说报仇雪恨,你我还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因此我们要趁着皇上身体尚且强健、头脑也清醒的时候,把要做的事赶紧做了,否则你我两家何时才能沉冤昭雪?”
陆沉风呼出口气,咬紧腮,喉头滚了滚,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对付冯姚,终究只是你我的事,怎能让她去涉险。”
他不忍心,也舍不得。
裴炀拍拍他肩:“放心,有师游在,她不会有事的。倘若她真出了事,我拿命赔你。”
陆沉风气得踢他一脚:“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裴炀笑着躲开:“冯姚受了伤,必然还在岛上,非要找的话,也不是不能把他找出来。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且岛上山多林茂,一寸寸搜寻,没个十天半月,怕是难以找到他。再者说,留他在岛上的时日长了,对岛上百姓是莫大的隐患。兵法言,围师必阙,与其这般愚蠢的耗着,不如将他放出去。”
“所以你就和她说了我的事,激她去杀冯姚?”陆沉风转过脸,冷冷地看着裴炀,讥讽道,“让你费心了。”
裴炀神色不自然道:“咳,我与姜姑娘说你的遭遇,主要也是想试探她对你的情意有多深,倘若她对你有情,那么此计便可用。”
陆沉风怒吼道:“她对我如何,用不着你来试探。”
裴炀摸了摸鼻子:“行,怪我多管闲事。”
陆沉风无奈道:“事已至此,说你的计策吧。”
“姜姑娘听完后独自去替你报仇,而你担心她的安危,带人去追她。我们一走,栖霞岛的包围将松懈下来,冯姚便会趁此时机离开栖霞岛。师游则在暗中襄助我们,一旦冯姚返回月门,他便会传信来,再把姜姑娘抓回月门,以此来威胁你,让你去月门救人。到时候我们与师游里应外合,冯姚就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
陆沉风绷着脸没说话,眉头紧锁。
裴炀道:“你放心,师游此人绝对靠得住。若非已暗中查过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敢出此下策。”
陆沉风冷着脸,仍旧没说话。
裴炀道:“冯姚一直以为师游是他儿子。”
陆沉风扯了下唇,冷笑道:“那就让他的梦破碎。”
大船已靠岸,裴炀翻身下马:“看来此事你已经知道了。”他牵着马往大船走去,边走边问,“太后来台州了吗?”
陆沉风道:“随我一同来的,此时正在宁王府。”
裴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宁王的病只有太后能救。然而他这病,已发作几十年,未必能彻底根治。能缓解一时算一时,但愿能根治吧,否则台州这一池深水,还真是难以搅动出水花。 ”
说罢,他仰天看着夜空,叹息一声:“唉,台州这地方,水深如海。周云裕在沿海之地盘踞数十年,根深叶茂,眼下我们只知道他与宁王、台州知府,以及台州卫的指挥使有交情。然而除了台州,其余州府衙门的官员与他有没有勾结,暂时尚不清楚,但想来也不清白。最怕的是他与地方驻军有勾结,那我们真是拿他半点没辙,至少眼下是一点动不了他。”
陆沉风:“台州即是边境又是海城,此地一直有驻军,总兵是李慧妃的兄长李元平。李慧妃之子代王,封地在荆州。”他笑了下,“而国丈爷,皇后之父余友年,乃湖广总督,荆州便在湖广行省。”
裴炀道:“十三年前,李慧妃派人刺杀太子朱晏,姜姑娘便是为了救太子才落到冯姚手里。”他又问,“若周云裕真与李总兵有勾结,你可有应对之策。”
陆沉风敛了笑,神色阴沉道:“借力打力。”
姜音没坐船,她轻功卓绝,借助暗礁越过茫茫大海离开了栖霞岛。
上岸后,她没急着回月门,而是转道去了台州城。
她悄悄潜入驿馆,在那里等陆沉风。
裴炀与她说陆沉风的遭遇,说到一半,她就明白了其用意。
她并没因此感到愤怒,明知裴炀是故意说给她听,想利用她对付冯姚,她也没生气。
因为她是真的心疼陆沉风,心甘情愿替陆沉风报仇。更何况,她自己也想除去冯姚。
陆沉风带人赶回台州城,刚一入城,便有个暗卫来向他回禀。
“大人,姜姑娘在驿馆等您。”
陆沉风眼中一亮,转身对裴炀道:“你先去宁王府,我回一趟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