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228)
前厅内,李琦望着桌上的木盒正凝眉思忖。见了南宫霁出来,起身道:“殿下这是便要回去了?”
南宫霁颔了颔首:“今日午间爹爹已动身往天屏山安国寺礼佛,命我留守,宫中尚有多事待处置,思来不敢怠慢,便先行回宫了。”
李琦一沉吟:“大王,出宫了?。。。”
南宫霁点头:“这一来一去,也要三四日之久,朝中之事,暂。。。”言间一转眸,却也瞧见了桌上之物,面上顿露惑色。
李琦便道:“此物乃是方才宇文府遣人送来的,道是替宇文敖瀚赔罪。”
南宫霁略显诧异:“赔罪?这么说来,宇文敖瀚果然是当日带走他之人?”
李琦踱了两步,敛眉道:“说来,事便怪在此!我方才已试探过来人,似乎宇文敖瀚所为,元膺并不知情,只是送来此礼赔罪,却又是元膺之意,便着实有几分蹊跷。。。”
南宫霁一忖,便笑道:“宇文敖瀚常在外生事,其父岂有不知之理?只寻常祸小不屑过问罢了。然昨夜表哥亲往寻之,元膺自也猜知非小事,故而送来此物,是欲息事宁人罢。”
李琦闻言,似觉有理,一时便也罢了。
虽说人已寻得,事过本当风平浪静,然这半日间,不速之客却纷至沓来。
前脚宇文府的人才去,先前寻了一夜不得踪迹之人竟也随即现身!
宇文敖瀚一至,便爽快认下前夜之事,直言此来是为一探越凌的伤情。听闻他尚在昏睡中,然伤势已无大碍,倒也未尝强求一见,便起身告辞。
李琦心中尚多疑问,乘送客之际,乃问道:“宇文兄既早将人救下,何不来我府上告知一声,倒令李某担忧了一宿。且说今日,何故又令他自行回城,却明知他伤势还需将养。。。”
敖瀚苦笑,但只告罪,却不言缘由。只是临去,还请他代为转告一言:高处难攀,望君莫执迷,好自珍重!
入夜,四遭皆寂。
三鼓声方过,夜幕中忽而传来惊心动魄的喊杀之声!
猝然惊起,房门却已教推开,见一满身带血之人,踉跄着来到面前,指着自己怒喝:“汝既早知此事,为何不来告知!”
猛然一震,倏忽惊醒,好在,只是一梦。
茫然四顾,这床帐与四遭的摆设,甚是眼熟。一动身子,肋下便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楚---果真,那夜,并非是梦!利刃穿身的彻骨寒痛,此刻记忆犹新。往事已矣,然这揪心痛楚,恐是此生难忘。
“郎君醒了?”抬眸,正遇上兰歌满怀关切的眼神。
阖目蓄神片刻,问道:“今日,初几了?”
兰歌一笑:“初六了,郎君是整整失去了音讯两日呢!”
“两日。。。”口中轻念了遍,似乎又陷入沉思中。少倾,倏忽睁眼,支起双肘便要坐起,只到底有伤在身,才起一半便又无力倒回。
“郎君这是作甚?你伤口未愈,不可乱动!”兰歌见之情急,慌忙规劝。
那人却已顾不得此,一把拉住她:“这两日,城中可有何异动?”
兰歌满面惑色,但只摇头。越凌见状,似轻出一口气,然面色依旧不定,即刻便教她寻李琦来。兰歌知是违逆不得,依言匆匆去了。
片刻,李琦闻讯而至。屏退左右,来到榻前一揖:“陛下有伤在身,本当好生将养,不知此刻招来李某是为。。。?”
“听闻方才宇文敖瀚来过,所为何事?”言未落,已教打断。
李琦据实禀来。
越凌侧目:“早间我在宇文敖瀚口中闻听一事,情急之下,才仓促赶回城中。李卿可知,他所言是何?”
李琦摇头:“请陛下明示!”
那人缓出一言:“宇文元膺,将在这两日间举事,取南宫氏而代之!”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沉稳如李琦,一时却也似觉腿脚一软,险些坐倒。静默良久,好容易定下神,才道:“谋反,乃是灭族大罪!宇文敖瀚却为何要向陛下道出此情?难道,他便不怕事败,同受牵罪么?”
越凌揉了揉额角,此理,他怎会不知,然细忖后,却还是偏于信之,自也事出有因:一则,既事大,凭空,想敖瀚并不敢捏造?二则,他父子间不洽,若是因此而倒戈,倒也说得通。
李琦依旧显迟疑:“然他若是有心将事托出,却缘何只与陛下道来,而不上禀朝中?须知这般,他或还可得轻赦。”
越凌苦笑:“他告知我此事,是为劝我随他离开蜀中!”
父子多年不洽,并非仅因他宇文敖瀚不成器!元膺寡薄无情,纵然子女至亲,在其眼中,皆不过可任作摆布的棋子而已,士杰与柔素,便是前车之鉴!为免步人后尘,他才故作庸碌,以逃脱挟制。然事到如今,心知是再难全身而退,遂起意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