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19)
南宫霁长眉一挑:“愿闻其详?”
那人故作叹息:“《四分》有定,不得度负债人出家,然你南宫霁,在这世间负了多少人情债,自是心知肚明;再则,汝乃王臣,度之越法;三则,僧者,人天师范也,常侍佛侧,必四肢健全,五官端正,若你剃度。。。”稍一顿,乃作忧色状,“则佛祖从此不能睥睨耳!”
言方落,却闻那人勾唇一声冷笑:“既如此,此事,便过后再言罢!倒是当下,臣有几选由陛下,其一,这等热天,书案清凉不消说,可惜硬些,且还待收拾;其二,那侧的坐榻,狭促些却还清爽;其三,御榻自是软香,只是帐中闷热。陛下看,如何选?”
这般大热天,听罢此言,越凌却犹觉后背一凉!只嘴上尚不甘示弱:“登徒子如何入得佛门?”
话音未落,却觉身子一轻,竟已教他一把揽起:“佛祖有言,吾既余孽债在世间,便须遁回红尘,清偿此债再言!”
候在殿外的裴元适有些纳闷,今晚官家宣召南宫霁,应是为言赐婚,思来本是三言两语之事,却缘何闭门秘议这许久?难道,南宫世子还敢抗旨?只是无论实情如何,到底也轮不到自己这一介内臣置喙!愁只愁,晚膳已传来好一阵,这般搁着,怕该凉了。
入夜,断续的蝉声偶现。殿内回荡着丝丝撩人气息,愈发觉热。
南宫霁理了理衣襟,起身推开后窗,一轮皓月正挂半天。微风徐入,虽卷不走全部暑气,到底带来些清凉。
榻上人缓缓睁眼,看去还有些迷蒙。天热,又许久未历此,他着实有些辛苦。南宫霁回身将人扶起揽于怀中,与他揉捏着腰背,一面下颌轻蹭他光腻的额头---静处相偎,无言亦好。
良久,但见怀中人轻侧过头,面色微红:“你若不欲再娶,这孤家寡人,吾与你一道做下去,倒也使得!”
南宫霁一笑,执过他手:“你我但自为伴,自也无须再称甚孤家寡人!”
夜深,暑气消散了些,南宫霁欲踏一踏月色,乃吩咐车马先行。待到惟剩他主仆二人时,乃道:“早前走得急,还未问你,那颜三郎说改日登门拜访,你为何在旁打断,是不欲我应之?”
令其无奈:“然郎君终还是应了!”
南宫霁道:“究竟有何缘故?”
令其轻咳了声,确认四下无人,才凑近道:“那颜三郎与孰人亲近,郎君可知?”
南宫霁缓下脚步,略一思忖,道:“既在宫中行走,便与豪门贵族有些往来,也是常事。”
令其幽幽道:“然那豪贵,却是郎君万万招惹不起的!”
南宫霁眉心轻一蹙,继便似有所悟!倒是一笑:“豫王?”见身后之人不语,道是猜对了,却不屑道:“豫王素好傅粉何郎甚过窈窕淑女,并非秘闻,你又何须遮遮掩掩?只是这颜润。。。”
令其接口道:“郎君当下既已知晓,今后还是鲜与他往来好!”
南宫霁应了声,心下却暗笑,幸而还未与他言今日殿上之事,否则不晓这素来将“慎为之”三字挂于嘴上之人会惊成何状?
诚然,今日之争,豫王出语暗讽在先,然南宫霁争锋相对,却也难脱挑衅之嫌,而此,并非一时义愤!有过前车之鉴,所谓百病成医,如今南宫霁自也有所心得,且说与豫王的罅隙,已非一味隐忍退让可化解,既如此,为防今后受其中伤而难以自辩,不如早将这过节曝于明处,且教那暗藏祸心之人也存几分顾忌。
再说先前之言说过不过两日,令其心中那最不待见之人,竟便果真寻上门来了!
第73章 禁脔
颜润的身份,南宫霁既已知晓,当下待客,自也倍加谨慎。坐谈片刻,却觉这颜三郎本是爽直率性之人,与自己倒也算得相投,因而一时便热络起来。
已是日暮时分,南宫霁欲留客,不想令其却禀称今日以为郎君要往李大官人处饮宴,因而府上未尝备宴!南宫霁心知此乃驱客之辞,一时便显不悦。好在颜润心宽,但言今日也不得空,约定改日再相邀共饮,便起身告辞去了。
令其受了家主几句责怪,却并不在意,告退之后,匆忙追出府去。
片刻之臾,颜润果真并未走远,见了令其,笑道:“张管家有何事?”
令其屈身拱手,甚显恭敬:“三郎是爽快人,在下有言,便也不当三郎之面避讳了。三郎常在豫王身侧,自知我家郎君素与大王不和,今日唐突而至,若教大王得知,却不怕怪罪?”
颜润笑意不改:“大王并非器量狭隘之人,便是知晓,也不至苛责。”
令其追问:“三郎怎知?”
颜润有些不悦:“即便大王恼起责罚,亦是颜某一肩但之,阁下缘何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