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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11)

作者:俞夙汐 阅读记录

入夜,南宫霁静坐窗下,并无心安歇,心中反复忖着二弟白日里之言:“大哥还是莫要前往大梁为好,此去路途遥远,况且不知那处是何情形,万一不惯,或不服水土,可如何是好?”

南宫霁彼时尚暗笑他多心,乃道:“就算如此,也不过数日逗留,又何妨?”

孰料南宫清未经思索便道:“万一大梁皇帝要多留你两日,岂不坏事!”

言者自然无心,听者却是一震:难怪,爹爹在此事上决断不似以往,那般为难,却是此故!此去万一教扣下为质,果真如何是好?须知古往今来,此等故事乃是屡见不鲜!如此想来,此行凶险之甚,恐远出他所料。如梦初醒,方自叹愚钝!

一宿辗转,南宫霁清早便显恍惚,上朝议政,全不入心。胡乱混过半日,用了午膳,实在困顿,便小歇了片刻。

混沌中,似见自己已置身梁都,朝贺纳贡之后,梁帝却不放他归蜀,急惶忧惧之下,猛然惊醒,庆幸乃是一梦!所谓梦由心生,看来并非凭空捏造!南宫霁暗叹,看来这两日,实是忧惧过分了。

随着使梁时日的临近,坏讯却一再传来:德昌的病体虽有起色,然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当下是连坐起都吃力,更勿论长途跋涉赶赴汴梁朝贺;德良因提前一步离开巴州向北巡去,恰与信使擦肩而过,亦无及时赶回之可能!

因而这使梁的重任,只得落在了世子南宫霁身上!

启程之日将近,南宫霁心下不安,却又不敢表露,一则怕父母忧心,二来更怕众人耻笑,只得独自伤神。

母亲李夫人近日常来嵩明轩走动,对他嘘寒问暖,慈爱更甚以往,甚亲自替他打点行装,实不知此举却更添离愁。

临行前夜,南宫霁前去拜别父亲,德崇并未多提正事,只宽慰了他一番,末了才道:“此次使梁,于你是一番磨砺。去到汴梁须谨记慎言守礼,凡事三思而后行,万一有不测,也莫要惊惶,有苏学士在侧,会设法替你解围,其人足智多谋,几度随你王叔使梁,见识甚广,你须多听他之见,凡事不可擅作主张!但依我此言,必定无恙。”

南宫霁自然记下。

德崇又道:“梁帝温厚,你此去虽要谨慎,却也无须过分忧心,即便有所失,他念你年少必也不会深究。”

听了父亲这番话,南宫霁顿觉心中安定不少,然又想到爹爹既出此言,必也知他忧惧,便感惭愧,想当初请命之时那般言之凿凿,到底却还是要令爹爹忧心,实是情何以堪?!遂深作一拜:“孩儿不肖,又与爹爹添忧,我纵然愚钝,此行也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请爹爹静候佳音!”

德崇扶起他:“你但有此心便足矣!”见他神色戚然,便又道:“此行虽路远任重,然于你,却并非坏事,你一路可巡访民情,了解世风;去到汴梁更能开阔眼界、有益见识,想来好处甚多,待至归来必大有长进,日后方能替吾分忧。”稍一顿,且道:“汝尝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故而羡你表哥可四处游历,如今遂愿却反不喜?!”

见初衷被父亲一语道破,南宫霁现出几分赧色,只心知爹爹是刻意说来宽慰他,自又释然一笑。

康定六年九月中,蜀王南宫德崇遣世子南宫霁使梁贺天子寿诞。

车马已驶出城外,送行者的身影也渐湮没在深秋的浓霭之中。

南宫霁掀开车帘,但见去路秋色连天,弥漫的晨雾中,隐隐能见的,只近旁的三两间民居,或枯木掩映下的几丛黄花。不由轻声一叹,垂眸自袖中取出张彩笺,上书几行娟丽小字:“盼君归来日,亭下再揽菊。”

“亭下再揽菊”,南宫霁心下默念了数遍。

愿天遂人意,明年此时,与你花前月下、无忧共赏!

作者有话要说:

邂逅的开端!

第9章 魔王

时近黄昏,汴梁城华灯初上。

沿途雕车宝马,络绎竞驰;周边酒楼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市集奇珍,处处金翠,满目罗绮,香铺满路。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梁都汴京,昌冠天下,繁胜盖世,实是也!

提早了两日抵京,南宫霁闲来无事,便常带二三仆从出门游逛。只是此事还须避开那苏学士,教他知晓,必然不许。

苏学士苏禹弼,原也是南宫霁之师,其人才学品格自不用说,且达于世故,遂教付以重托。自入京,禹弼便日日奔走,听闻是去拜望朝中旧友,却将少主南宫霁闲置驿馆,成日无所事事,总是无趣。

南宫霁所居的临安驿,地方虽不大,倒也幽静清雅,算得惬意。听闻周边驿馆还住了靳国、羌桀、高丽等国使臣。听说靳人面貌可怖,身材黑壮似虎狼;又闻高丽人小眼塌鼻,身高不足常人一半,似极猢狲;而赤发隆鼻状如妖怪的西域人,则更教南宫霁好奇!说来这两日将周遭街市游逛遍了,便心生奇想,欲往各馆一探究竟!临安驿与四方馆只隔一道门,但有使节之牌便可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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