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盯着他，他盯着陆亦。

乌黑黑的小豆眼眨了一眨，凝固般顿住几秒，

然后毫不犹豫的缩了回去。

陆亦：“……”

他木着脸敲了敲孵化室的玻璃，想要说点什么好跟儿子交流交流，可话到嘴边了又突然想起刚出壳的小鸽子哪儿能听懂人话。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极为别扭的咕了一声。

倒在床上捂着被子的沈野又开始笑。

这一声咕也没能把蛋壳里的小鸽子给印出来。陆亦有点郁闷，想着明明是自己费了大力气才生出来的蛋，怎么就不认自己？他灰头灰脑的走到床边，拽下了沈野身上的被单，“你去看看，他不出来。”

沈野笑得喘不过气，“啊？什么不出来？”

“我儿子不出来。”陆亦面无表情盯着他，“也不对，他刚才冒了头，然后看到了我。”

“嗯。”沈野渐渐停了笑，平稳呼吸，“很好啊，怎么了？”

“好什么？”陆亦翻了个白眼，“他又缩回去了。”

沈野扑哧一声又笑了。

“笑个屁。”陆亦蹙起眉，没好气把他拽到了孵化室的玻璃罩门口，“我刚才还学了声鸽子叫。”

沈野忍笑，“我听见了。”

陆亦白他一眼，“没用！他还是不出来！”

沈野望了眼孵化室里面，看见体型偏大的鸽子蛋已经被顶开了一个破口，依稀可见里面有个小东西在动来动去。沈野很轻的吹了声口哨，然后用笑意未散的语气哄道：“听话，冒个头让爸爸看看。”

原本死活不肯出来的小东西立马冒出了头，露出了整个小脑袋，先瞅了陆亦一眼，又瞅了沈野一眼，左右反反复复晃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才眯着眼睛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从蛋壳里跳了出来。

然后跑向了沈野的方向。

陆亦：“…………”

如果可以，他想把蛋塞回肚子里再生一次。

刚出壳的小鸽子还没长毛，浑身光秃秃的，通体灰黑色，但又比普通的鸽子发育快，乌黑的小豆眼眨得欢快，蹲在沈野面前就不肯挪屁股，偶尔还会扑一下翅膀卖个好，看起来很喜欢沈野的样子。

陆亦酸到自闭。

而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酸谁。

沈野隔着孵化室的玻璃逗了逗里面的小鸽子，小鸽子便眯起眼扬起脑袋，很满意的扭了扭脖子。陆亦在旁边看着，眼里的悲伤快要凝成实质。

“阿亦。”沈野都不用看他，就能觉察出从身边散发出的浓郁怨念，他压住嘴角的笑，说：“给咱们儿子起个名字？你说，叫他什么？”

陆亦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家伙在沈野面前打滚卖呆，嘴角忍不住下撇，“不知道。”

他明显是在刻意压制，但沈野还是听出了他嗓音里的不自在和难过。他将目光从孵化室移开，侧头去看蹲坐在他身边的男生，男生眼尾眉梢都耷拉着，活脱脱一没精打采的小模样。

沈野拿捏着他的心思，轻声哄了一句：“他没你可爱。”

陆亦心里当即开了花。

心花怒放的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陆亦绷着脸上表情，好让自己的情绪变化显得不那么明显，他眉尖稍稍抖了下，“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会在意这些？”

沈野哦了一声，“那我不说了。”

陆亦瞪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呃，他没有你可爱。”

陆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眯了下眼，又偷乐了一次。

医生收到通知后便赶了过来，对刚破壳的小鸽子进行了全方面的检查，确定各方面身体指标都正常后方才把他又放回了孵化室。

“是个小男孩，很健康，你们只需要等他在孵化室里把毛长全，就可以带他回家了。”医生很满意的在检查表上画了个对勾，然后又递给他们一张表，“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陆亦盯了眼孵化室里眼巴巴瞅着沈野的小鸽子，“叫二宝吧。”

医生：“？？？”

沈野正低着头填表格，听见他这声差点没把笔扔了。他一整天下来不知道要被这个活宝逗笑多少次，陆亦总是有这种能力，明明一本正经，却又可爱的要命。

医生还在怀疑人生，“为什么叫这个？”

陆亦没理他，直接在表上婴儿姓名那一栏写上了‘二宝’两个字。

医生走之后，他看见孵化室里的鸽子又各种闹腾着要沈野去陪他。陆亦抢在沈野面前凑了过去，看见他这个儿子当即老实下来，还颇为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

陆亦回头看了眼，见沈野还站在远处。

这个距离，大约听不见他说话。

陆亦又扭过头，板着脸用手指戳了下孵化室上的玻璃，里面的小鸽子被他的动作惊得一颤，很暴躁的瞪他一眼。陆亦啧了一声，这点倒是跟他挺像，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