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过境(154)
魏桓默然打量木箱。为何不放置楼下, 而是扛上二楼?
叶家改变心意, 不打算要木柱了?
沉吟片刻,他抬手指向木柜, “那对银兔毫盏倒是轻巧, 你若喜欢, 取走便是。京城地契都在回字纹木匣里, 犀角玉杯在最下屉。叶家可是打算回钱塘老家?不知准备走陆路还是舟船?”
叶扶琉笑而不应,四处张望,果然把一对银兔毫盏收进箱笼里。摸了摸地契匣子的回字纹,把地契匣子也收进箱笼里。木楼放置的常用物件不少,她拣魏桓常用的,挨个收拾放进木箱。
四尺宽大木箱, 放进去十来件小木匣小布包,只占据小小一角, 几乎还是空的。
叶扶琉在木楼上转悠半圈,打量空荡大半的木架,回身和魏桓商量, “三郎说过,今晚无论叶家人来取什么,任取便是。魏家还有件好东西,我得一并装箱带走。”
魏桓并不甚在意,抬手道, “自便任取。”
叶扶琉便站在木箱边,冲魏桓招了招手,“过来。”
——
魏大和魏二两个抱臂站在木楼下,眼睁睁瞧着叶家人大张旗鼓地扛着木箱上去,搜刮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又正大光明地扛着木箱下来。
上楼时木箱明显是空的,秦陇一个人扛得轻轻松松。下楼时木箱沉重,秦陇卡在楼梯半截,吃力地叫唤,“帮帮手,帮帮手。”
魏大腹诽着,“木楼上的好东西全装空了吧……真是半点不客气。”还是过去帮手,两人合力把木箱扛下木楼,运出魏家。
眼看着直奔叶家四头驴拉的太平大车去,叶扶琉追在后头喊,“不是那辆辎货车,另一辆车!”
砰一声,沉重箱笼放在头顶乌布遮篷的大青驴车上。
魏大到底还是没忍住,当着叶扶琉面问了句,“都拿什么了,如此沉重。该不会把新打好的大冰鉴给带走了?”
叶扶琉笑而不应,自己跳上车,拢起辔头,往后头招呼,“素秋坐好,秦陇上车,阿兄,我们走了!”
正是九月中,秋分节气前后,凉风飒爽而不冷,秋高而无肃杀之气,叶家两辆大车在乡间小路晃悠悠慢行。
头顶明月隐现,叶羡春将甜梨绑在细竹竿上,自己拿一支,幺妹和大管事各一支。叶扶琉手握细杆,熟练地吊在大青驴面前,边赶路边惬意哼起江南流行的小调儿。
“素秋,和你打个赌。赌咱们走出多少里地去,魏大魏二两个才会追上来。”
素秋坐在车里,轻轻呸了声,“魏家留在五口镇,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追上来?娘子无事闲开心。”
叶扶琉:“因为我把魏家最贵重的一样给弄来了。”
秦陇神色古怪,少见地不吭声。
大车在乡间小路奔出去十来里,眼看即将出镇子界碑,前方密林边影影绰绰现出一列人马。
——
沈璃傍晚于河边送走祁棠,领着身后众人溜溜达达沿着河道往下游走,路过银杏林时,勒马看了眼河道对面的小石山。
在他身后跟随的,不是以往的沈家亲随,而是十来个身形彪悍的北方大汉。满身腱子肉,腰间挂各式兵器,狼牙棒,流星锤,峨眉刺,最多的还是大砍刀。
镇子上入夜后传来消息,叶家重车出行,装了满满当当两辆大车的辎重细软,统共却只有两个小白脸,两个小娘子。大汉们抱刀哄笑起来。
“等下别亮刀,吓着人家小娘子,哭哭啼啼地可不好。”
“两个标志小娘子,沈大郎君看中的是哪个?另一个小娘子分给弟兄们?”
“先把两个小白脸给砍了。咱们再来分小娘子。”
沈璃摆摆手,“各位好汉,玩笑归玩笑。来之前便说好了,钱财归各位,人归我。”
他这趟北上走得狼狈。魏家把沈家人捆了手脚,搁在山石顶上,波涛阵阵,狼嚎声声,那山顶巨石不甚平整,人时不时往山下滑几寸。那一晚可是刻骨铭心。
沈璃向来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
他输给魏家什么?没输在心眼上,输在动手上。沈家跟随他身边的亲信,各个都是脑子灵活的生意人,嘴皮子利索。不像魏家,蓄养了两个能打的家仆!
沈璃想通了关卡,立刻连夜渡江北上。
一来,确实给两百三十块汉砖找来一位中原大买家,倒手赚了翻倍利。
二来,各方牵引,重金开路,从北方寻来一群刀头舔血的真正山匪。
耐心等待叶家搬离五口镇的机会,上演一场山匪打劫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