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拢春腰(145)
凝珑兴致大好:“去年是去年嘛,今年不怕热。哎呀,你就说要不要吧。”
美人主动送上门来,哪里有拒收的道理。
冠怀生刚说当然要,凝珑就倏地往他怀里一坐,他的手也因此滑了进去。
摸到了一片柔软。
冠怀生捏了捏她腰间软肉,“还说不怕热,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穿。”
凝珑狡黠一笑,“这得挑场合。”
总之现在俩人相处,她越来越放松。这种迹象就像一只警惕性很强的小猫,现在慢慢开始放松警惕,愿意露出肚皮与他狎戏。
他却是带着心事,不敢表露出来,只敢等她睡着,自己把身背过去,想事情。
近日他调查出,凝检表面上说去章州,实则背地里又放消息说要去平州,而他真正要去的地方,其实是福州。
是了,如今凝检一大家带凝理这个巫教教首,与一帮巫教兵马,以及他与凝珑,都待在福州的小天地里。
夜夜晚归,身上带血,是因每日他都带兵在不同地方打不同仗。血不是他的,而是那些巫教异端的。他们默契地避开住所,默契地瞒着凝珑。
冠怀生心里存着私心——他不愿闹得鱼死网破。
最起码,不想跟凝检拼到只能你死我活的地步。今晚他又试探凝珑几句,凝珑比他想象中更在意凝检与岑氏。
于凝珑而言,凝检与岑氏早已是她的至亲。或许他们会闹出很多矛盾,但于他们各自而言,这关系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硬生生割裂不开。
因她在乎,而他在乎她的在乎,所以这些天多场硬仗打下来,他一直对凝家手下留情,不曾斩草除根。
但总有忍不了的时候。
凝检做得太过分,已经到了不诛就丧失民心的地步。
他心里有个摆钟,一面是公正,一面是徇私。
他要保凝检,就得先丢失做人的底线。
看看凝检都帮衬着凝理做了什么吧。
到处搜刮貌美的女人,送给巫教异端当妓。巫教所到之处,杀烧抢掠,无不是他们授意。抢夺良田,杀害无辜百姓,贪污民产地产,欺压地方衙门……
甚至为震慑人心,竟会假借上天之名,把教内不服从管教的人都活活烧死祭天。
一桩桩、一件件,凌迟都是小惩罚。
冠怀生不能因偏袒而丧失了做人的底线。
又过去了十几日,他内心无时无刻都在受煎熬。最后终于做了个决定——今晚回去,他要把所有事情都跟凝珑说清楚。
凝珑若知道凝检数罪并犯,想必也会支持他诛杀凝检,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可恰恰不巧,下晌一场雷闪电鸣的暴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带着一队人马在山里追杀巫教余孽,这批余孽里有苏辉等大头子,他必须乘胜追击,绝不能让他们这些恶人逃走!
冠怀生飞快做出计划,“你们仨去东边追,你们仨去南边围堵,剩下的跟我往前追。他们一共七人,大多都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
大家伙一鼓作气,一溜烟窜没了影。
哪料到山里地势凶险,冠怀生手拿堪舆图往前冲着,再回过头,其他弟兄已经都跟丢了。
只剩他,走在暴雨倾盆的山野间,高度警惕。
*
那头凝理模仿着冠怀生的字迹写了一封信,让下属秘密送去凝珑所在的院。
字迹容易模仿,但信上所盖的章却极其难寻。冠怀生写的信上都会盖一种程家特制的圆章,凝理寻了数年才寻到模仿材料,派手艺最好的师傅做了个圆章。
他站在屋檐下,心里盘算着计划。
暴雨一时难停,所有血味都会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叹了一口长气,“爹啊,为了儿子的大计,你就先牺牲了吧。待来日儿子做了皇帝,定会在你墓前好好告知你。凝家死了一个老子,还有一个小子,也不算亏,是不是?爹,你放心地去吧。”
爹死了,那娘还活着,会不会说漏嘴?
凝理心里有些迷茫,当儿子的还是跟娘亲近。他有些下不去手,可又怕妇人之仁会败坏事。
只要他不说,谁知道这事都是他干的?
凝理摆摆手,吩咐下属:“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随后就进了屋。
今晚注定会有一场大戏上演,可惜他看不到了。
*
凝珑心惊肉跳地拆开信。
暴雨天,天色已晚,冠怀生久久未归,如今终于来了信。
信上他在扮可怜,他被困在家门前的那座山野里,下雨没带雨具,马又失蹄带着他滑下山坡摔得不轻。所以恳求她,穿上蓑衣,拿好雨具,带好随从,上山里寻他。
又见信下面落着一个圆章,不是伪造出来的信。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写这封信求助时的那副厚脸皮。哼,叫他平时那么自信,如今还不是要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