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拢春腰(128)
她捏了捏云秀僵硬的肩膀,“再说,还有一队武力高强的暗卫护着我呢。治山你总能放心吧,若真遭遇不测,我们好歹还能逃出来。”
凝珑对这次行程充满自信。
自尊,自信,自傲,自负,每一阶段都是她。
坏就坏在这点被娇养出来的倨傲,总能在关键时候倒打一耙,把她害得不轻。
不过凝珑轻装上阵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危机。
赶上了最后一班货船。为掩人耳目,没选择住上等游船,反倒选了跟生意男女合睡一张船。
治山为首的那帮侍卫在下船厢,而凝珑与一帮商人女客住在上船厢。
她乘的是快船,花三日时光就能走到苏州。
简单收拾盥洗好,再走出船厢,天已经黑得无边无际。
这时候她的美反而会为她招来各种不必要的烂桃花,所以凝珑换了身素衣,戴了顶帷帽,站在阑干旁吹风。
治山隐匿身形,守在她左右,警惕地盯着船上的客人。
但哪怕她已把自己打扮得最不起眼,仍有大腹便便的商贾前来勾搭。
凝珑掩紧帷帽帘,变了道极其粗犷的声线:“大官人,找奴家有何事啊?”
看她的娇俏身姿,商贾以为她是充满神秘感的美人。可听她这比糙汉还显糙的声音,商贾一下就灭了心里的火,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眼拙,认错了人。”
凝珑这才松了口气。
又得感谢冠怀生之前教过她变换声线,否则她又要处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船窝在河道里,她也回到了暖和的被窝里。
长屏风对面就是别的女客,大多都是中年妇人。她们早已习惯了来回奔波,坐在床几上并不感到困,反而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说着各家的八卦。
张家的老公公和儿媳勾搭在了一起,儿媳生有一女,不知是她夫君的孩子,还是她老公公的孩子。李家的大闺女急着出嫁,可家里攒不出嫁妆,婚事拖着拖着就拖黄了。周家的孙子乡试落第,家里人气得要告衙门说有人作弊。
……
凝珑翻过身,捂住耳朵。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之前她每每睡不着,就会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冠怀生身上。枕着他的胸膛,很快就能入睡。
也不知现在冠怀生收到信没有。
他会不会气得要连夜坐船去寻她。
但往后一月内再没有三日直达的快船,只剩下七日直达的慢船。等他寻到苏州,说不定她就已经办完事回去了呢。
凝珑想着彼岸那方的冠怀生,很快眼皮就开始打架,接着便沉沉睡去。
*
宁园。
苏嬷嬷一向睡得早,今晚因要送信,所以强撑着熬了场夜。
她守在自己屋里,不断揉着惺忪的眼。
一阵凉风吹来,苏嬷嬷忽觉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须臾,肚里宛如有无数蛆虫在蠕动,小腹沉沉往下坠着。苏嬷嬷一手攥紧信,一手捂着肚,弯着腰往门边走,想去如厕。
想到凝珑再三叮嘱她,信一定要随时带着,不能假手他人。又想到,把这信带去如厕,当真是玷污。
犹豫着推开门,却见屋门前有个陌生婢子在扫地上的落叶。
苏嬷嬷正巧眼神不太好,想着宁园地方这么大,总有她没见过的婢子在干活。
她挥挥手,把婢子叫来。
婢子手握笤帚,满脸关切:“嬷嬷你是哪里不好受?要紧不要紧,用不用我去叫大夫?”
苏嬷嬷再三权衡,决定把信先交给婢子:“你守在我屋前,我不回来,你千万不要随意走动。我告诉你,这封信重要得紧,要是弄丢,我拿你是问。”
婢子一听,赶紧把信又塞到嬷嬷手里,怯懦地抖了抖:“既然这么重要,那嬷嬷还是交给旁人守着吧。我……我还是去扫地吧。”
见她不想担责,苏嬷嬷反倒放下心来。婢子做出了正常人有的反应,这证明婢子很可信。
苏嬷嬷赶紧折回屋放好信,锁紧屋门,交代婢子:“那你就好好守在我屋前。我没回来,任何人不得进屋。”
说罢掏出一根精美的玉簪塞给婢子,“记得守好啊。”
这事可以做。婢子狠狠点了下头,目送嬷嬷狼狈走远。
待小院里重归平静,婢子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
她溜进屋,找出苏嬷嬷藏在枕头芯里的信,又带走嬷嬷用过的那个茶盏,悄悄走出屋,销声匿迹。
之后把信烧毁,把茶盏运出园,最后拐去了茅房,静静地守在茅房前。
这头苏嬷嬷上吐下泻一番,确信自己是喝茶喝坏了肚子,想着等次日天一亮就要找烧茶的下人问话。
毫无防备地走出去,措不及防地被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