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郡主(59)
那时母妃还在,打雷时,大多数都是母妃在陪着她,但有时她的那个父皇会歇在淑华宫,就由其他宫人来陪她,后来赵福来了,就一直都是他守着的。
赵福守着她,不像其他宫人无趣,会给她讲宫外的趣事,听过的山野精怪,这些都是小时的乐秧没有听过的,赵福讲的绘声绘色,乐秧稀罕的紧,兴起时还会跟着赵福比划两下,每次她睡好后,满头大汗的赵福才回去睡,母妃那时都说赵福太纵着她了。
在后来,母后死后,她一个人躲在淑华宫,每次打雷的天气都会等着赵福过来找她,直到有次她窝在赵福的怀里正要迷迷糊糊睡着时,发现赵福浑身被雨淋透还不住地颤抖,从那时起,怕打雷的毛病竟然不知不觉被治好了。
赵福也回忆着感叹:“那时的小主子还是小小的一团,明明看着那般玉雪可爱,却假装张牙舞爪的。”
乐秧静静地看着赵福卸下了奴才跟主子之间包袱,赵福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无非都是一些她小时的趣事,其中有些她都已经记不得了,赵福却如数家珍。
“阿福,你会怪我吗?”
突兀的,乐秧打断了赵福的说话,垂着眼睛问道。
赵福一惊,不知她为何这般问:“小主子这是什么话,奴才怎么会怪罪小主子。”
被子里手揪紧了被褥,乐秧面上一派平静:“那日你被我连累,薛放把你踹到吐血,我却没有立即给你撑腰,甚至还在薛放跟前笑脸相迎,不说恨,你可曾怨过?”
听到这话时,先前还神情紧绷的赵福就松懈下来,认真道:“奴才的命都是小主子捡回来的,这些本就是奴才为小主子做的,更何况,奴才也不是想要小主子为了一个奴才去得罪薛指挥,任何时候,小主子只要记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一个奴才去费心劳神。”
把手从被褥里抽了出来,乐秧握住了赵福微凉的手,她喉间微哑,极力压制住溢出的情绪,反驳赵福:“阿福,你对我来说不是奴才,你是偷偷把我养大的家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哥哥。”
这是她积压在心里许多年话,现下倒是轻松脱口而出。
赵福神情一震,眼里却是千欢万喜,乐秧察觉赵福的手都颤抖起来,体温迅速上升,也不冰凉了。
冷静下后,赵福用另一只手做了嘘声的手势,欢喜却又惶恐地说:“小主子哪能把奴才这残缺之人当哥哥,小主子如今贵为郡主,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说与外人听。”
乐秧知道赵福的顾虑,就向她用身为舅舅外甥女的身份去压冯家人,冯家人害怕的不敢来认亲一样,她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就是给人递刀子。
当今郡主把太监当哥哥,整个郡主府都不够陪葬的。
“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
但赵福仍旧一副后惊后怕的样子,乐秧又捡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问他,慢慢的,赵福才缓过来。
也不知是赵福连着在她卧房里陪了她几夜,还是她身子骨适应能力好,她的睡眠如平时一样了。
意想不到人也来拜访了郡主府。
乐秧来到前厅,宋翩然没有老实待在前厅,而是站在庭院里俯身看水池里的游鱼。
宋翩然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见她,丝毫不胆怯,大大方方给她见礼,却行的是公子哥的拱手礼,颇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意味。
乐秧免了她的礼,开门见山道:“宋小姐来郡主府有事吗?”
她与宋翩然除了上次的明玉斋,便再无交际,宋翩然上门定是有事。
哪知方才还在郡主府里乱跑被抓包都不害臊的人,却是吞吞吐吐起来,在她好奇的目光下,宋翩然才忸怩道:“哎呀,我就是无聊嘛,我从小在边关野惯了,那些小姐们羞羞答答的,我真跟她们玩不到一起。”
宋翩然一番话把乐秧说迷糊了,她左右看了看,又打量了她自己装扮,比宋翩然嘴里那些小姐打扮的更甚,有些疑惑:“宋小姐,恕本郡主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日在明玉斋,郡主也算是帮我对付讨厌的人了,所以我特地来感谢郡主。”宋翩然黑亮的眼眸炯炯有神,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还赞同地点头。
原来是为着这事儿来的,乐秧也不揽功道:“这点小事宋小姐不必挂在心上,就算那日不是宋小姐,本郡主也会那样说的。”
宋翩然也说:“我知道,对了,”宋翩然拍了拍头,恍然大悟地想起,“瞧我着脑子,我还给郡主带了感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