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73)
奚衙内听到一半就觉不妙,待话音落下他更是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冲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竟是真的?”傅筠脸色骤变,猛地抓住对方衣袖,急急问道:“受了什么伤?严重吗?”
“……”原是表妹在诈他!
奚衙内眸光心虚地闪了几下。
早就说这样重要的任务别交给他,骗表妹说傅先生临时出诊没法去接她,这听着就漏洞百出嘛!
奚衙内悔之不及,但表妹已经猜了个大概,他只好说出实情。
“你别担心,不是什么重伤,只是这两天连着下雨,阴冷潮湿,傅先生腿脚有点不舒服。唉,小筠你也懂医,见到傅先生就知道啦。”
傅筠哪里肯信,急得快掉眼泪,“不要诓我!若只是有点不舒服,那照实说就好了,做什么瞒我?不,我们别浪费时间了,爹爹如今在哪儿,表哥赶紧带我去吧!”
奚衙内懊恼地挠挠后脑勺,自知办砸了差事,叹了口气说:“这边走。”
两人拐入支巷,还没走几步,就有一阵马嘶声惊耳。
伴随急促落蹄声,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娘子!”
傅筠眉眼间闪过一丝错愕。
天边恰好滚过一道春雷,身后那一人一骑落下逶迤的黑白光影。
长巷空荡,垣墙高耸,傅筠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在光影轮廓上,她身子僵直了片刻,尔后拉起表哥说:“走快些,免得沾上脏东西。”
“娘子!”
“娘子……”
裴昱翻身下马,紧盯着那魂牵梦绕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步速极快,广袖翻飞,进士巾旁垂下的皂纱飘带簌簌荡在风里。
明明雷声对自己无甚影响了,可方才那一道雷竟然像径直劈在他头颅上一样,锥心刺骨般作痛。
御街上隐隐闻得喧哗之声,如蚊虫嗡嗡,裴昱不堪其扰,越加难受,经久不复现的恶念又要占据他的大脑。
只得驻足低喝,一双朗目早已漫上血丝。
“奚重煦,你要带我的妻子去哪儿!”
裴昱的脸色比游街时还冷:“依大雍律法,和诱他人之妻,徒两年半。奚重煦,你若不想受这徒刑,就站住,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奚衙内胆子不肥,经不得恐吓,尤其害怕撞上裴昱这种学识阅历远远广于他的人,总觉得自己嘴笨说不过对方。
但今日表妹在侧,他当兄长的自不能怯懦,于是怒气冲冲转身,咬牙骂了回去:“裴二你有病吧!我跟我亲表妹好端端走在路上,算什么和诱!倒是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无论如何,裴昱目的达到——他们停了下来。
他大步过去拉住傅筠的手,强忍着身体不适,深深凝睇她。
只这一眼,裴昱便知道,傅筠恢复记忆了。
“娘子,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无论是懵懂的靳晓,还是机敏的傅筠,裴昱都想让她知道,他思念她。
长巷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傅筠眼波里流转的情绪格外复杂,裴昱心口按捺不住疾跳,隐约期待着什么。
“傅筠,你记起来了,对么?”年轻的探花郎眼弧微垂,竭力抑制拥抱的冲动,语气也放得又缓又轻,怕把她惊着似的。
“我们重新来过,我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扯了扯自己进士巾上簪配的鲜花,温声低语:“还记得我同你说的么,等我考上进士,你就随我外放,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很早就成为裴昱的执念。
少时家里不得安生,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与行尸走肉无异。
长大后自我救赎,收效甚微。
直到听见傅筠主动说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在长夜里踽踽独行了一生,终于遇到上天垂怜,光降落在黑暗中,发现他、照拂他、陪伴他,拖出的影子使他不再是一个人。
“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傅筠,我可以喝药控制我的情绪。”
裴昱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变化悉数告知她。
他完全可以变成她喜欢的裴循清。
虽然对她的不告而别很恼怒,但一切都可以抹除,只要她回来,回到他身边。
他甘愿放低身段,倾听她的话音。
裴昱也深知这副样子与他素来的自傲相悖,但朝思暮念的人就在眼前,一不留神就可能再度消失,他只得如此。
“裴公子说够了?”傅筠挪开视线,强作镇定:“请您把手从我身上挪开,您碍着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