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60)
他一把夺过。
毫不意外, 是滑胎的方子。
怒意烧断了裴昱的理智,他沉着一张脸攥住靳晓的肩, 目光紧紧攫向对方, 反复质问:“为何这么做?为何!”
靳晓不紧不慢地把碎发掖至耳后, 不在他身边,她憔悴了很多,可是没有丝毫后悔与服软的倾向, 仿佛做出了多么正确的决定。
她总这样, 看似柔柔弱弱,实则比谁都倔。
裴昱不跟她多说,长臂一揽,打横抱起就走, “跟我回家。”
“松手!放开我!”靳晓又露出了那个令他心寒的眼神,不像看丈夫, 反倒在看仇人。
漫天飞雪,凛风呼啸, 裙摆被鼓吹得猎猎作响, 仿佛振翅欲飞的鸟。
裴昱臂弯收拢了些, 面无表情道:“你再恨我,也得留在我身边恨。”
恨是一种极为浓烈的情绪, 更别提靳晓的恨是以爱作为基底的,这就让裴昱有一种异样满足感,这般极致的感情,只有他一人得到了。
就像傅大夫说她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可她还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亲手学制衣吗?这可是傅大夫和黎照野都没有的待遇。
他对于她来说,肯定是特别的。
裴昱说服了自己,如释重负,随后垂首落下一个深吻,将她的抗拒和谩骂全数封存于唇齿间。
“……这是你逼我的。”
“裴昱,这是你逼我的!”
不知为何,明明将妻子抱在怀里,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近忽远,一声比一声凄厉。
裴昱那张总是从容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不同的神情,他像是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靳晓从他怀中挣开,如一缕云烟,又如一道白练,决绝地、没有回头地纵身跳入河流,水浪湍急,一下子就淹没了大半。
“娘子!”
“回来!”
裴昱蓦地惊醒坐起,胸口起伏不定。
是梦。
他反复看自己双手,梦中抓住了娘子的一片衣角,醒来手心里却只有那方纸团,已被冷汗濡湿,字迹都有些模糊。
“公子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郡主郡主,公子醒了!”
裴昱缓缓移目,梦里是天地颠倒的黑,是无孔不入的雪,现实则天光大亮,焚着温暖的香。
家仆像失了主心骨,慌慌乱乱没个章法,裴昱皱眉,刚想训斥,便见一个鬓发微乱的美妇人扑到床边。
“昱儿,你昏迷了三天,整整三天!怎的就弄成这副样子啊……”
容华郡主双眼微肿,鬓发也只是随手挽成一个单髻,不复往日精致,像是……像是一直在这里等他醒来。
裴昱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弄得发怔。
“阿娘见你总也不醒,高热不退,就入宫请了太医。昱儿啊,你失血过多,又气急攻心,实在是凶险万分呐!”
儿子闹市被刺,行凶之人还是丈夫的外室,这一茬真是把容华郡主老脸都丢尽了,后听闻儿子昏倒,容华郡主一再逼问,魏六才说出实情。
金屋藏娇,对方还是皇后与其前夫之女,甚至认真计较起来,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真真荒唐!
容华郡主真是有一万句话要责问小儿子,但太医的嘱咐言犹在耳,当下不敢再刺激他了。
瞥见他手心那团纸,容华郡主默默叹气,昏迷时任谁来掰都掰不开,宝贝似的死死攥着,现在醒了又直愣愣盯着瞧,真是入了迷,发了痴!
“你哥哥也陪了你一夜,这会儿才睡下没两个时辰,他若知道你醒了,定然比谁都高兴,阿娘这就去叫他。”
容华郡主见幼子眉梢动了动,想必是听进去了,便将语气放柔了些,“昱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养,你乖乖的,啊?”
哄惯了长子,竟不自觉对幼子也用上了这样稚气的口吻,容华郡主面色微赧,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老实说,生养幼子这些年,母子俩不算亲密,甚至连熟稔都算不上,自他说要与家里断绝关系,容华郡主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出了多大的问题。
长子心智低幼,她这个做母亲的愧疚难当,多年来全身心扑在长子身上,现在就算有心弥补幼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以,容华郡主没有阻止下人寻找所谓的少夫人,甚至加派了人手。
听说那傅娘子有了身孕……容华郡主不住叹气,她根本不知道若找到了人下一步该怎么做,难道将对方强行带回来么?
容华郡主心里清楚,若换了她的玉儿遭人哄骗成亲,还与那人有了孩子,她真是杀了那人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