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57)
一如靳晓心里也有什么东西碎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位娘子便是傅筠吧。
他宝贝得要命的婚书上写着的名字,原来真有这人,原来傅娘子还在世。
怪道欢好时总爱抚摸她的眼,怪道只肯唤她娘子而非其他爱称,怪道入了京便有一多半的时间不在她身边,怪道有那件粘上脂粉味的衣裳……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再一抬眼,从东边大步走来一位武将模样的男子,身后跟着十数个兵丁,想来是个地位高崇之人,连裴昱都朝他见礼,周围百姓更是自动让出空。
而傅娘子也跟着问好,随后笑意盈盈与之攀谈,看起来早就相识,极为熟络。
靳晓像是忘了眨眼,就那么直愣愣盯着,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应该要怒不可遏吧?
口口声声说只有她这一个妻子,实际上却在陪伴另一人,甚至那人还和她长得很像。换了谁,谁不会生气呢?
可是靳晓如同被死死钉在原地,浑身僵硬。
那三人相谈甚欢的光景被放大了十数倍,在她眼前重复上演,无声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所以,裴昱只带大哥来见她,是因为她好糊弄,还是给他心智低幼的大哥找个乐子?
他其他的亲人和朋友,她不配相见,是吗?
所以,裴昱将她关在一个又一个别院,不合时宜地发.情,不由分说地要她,其实不是爱与占有,仅仅因为她是比玩物还要玩物的存在。他不会对他的夫人这样做,因为人家是名门贵女,是他放在心尖上不忍亵渎的人,是吗?
茶博士还站在一边,双手抱胸气鼓鼓瞄着,靳晓恍惚地拿出一支金钗做抵,口中不断说着:“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太过愚钝。”
外面笙歌鼎沸,像是满街狂欢,茶博士没听清,摇着头走了。
靳晓展开手心,失神地凝视那颗饴糖,过了好半天才眨了眨眼,随着眼眶发酸,心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第27章
金钗做工精良, 不是凡品,茶博士没有贪多,找掌柜兑了找银。
折返后却惊愕地发现客人吐血了, 茶博士惶然无措, 一双手不知放哪里好。
靳晓朝他摇摇头, 呢喃道:“没事的, 什么脏的坏的, 吐出来就都好了。”
尔后拿上找银离开,看都没看那对璧人, 一径去了当铺, 又寻了家柜坊, 把首饰以及身上的交梭绫衣裙都折换成银钱。这还是倚红楼姐妹教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
绫罗绸缎穿久了,乍一换上材质普通的圆领长袍还有些不适应, 但靳晓心里由衷高兴。
打从成亲始, 衣物首饰、妆品陈设都是裴昱挑选的,也许只有跳脱出那个环境才能察觉到这背后根本不是爱意使然,而是将她当做没有生机的磨喝乐陶模,或是绢人, 可在掌中尽情把玩。
而现在,她得以离开裴昱的圈地, 也会渐渐把他留下的气味和印记洗清。
如是想着,靳晓不禁抚上自己小腹。
要说与裴昱最深切的关联, 还得是这个孩子。
靳晓凝望不远处的医馆, 眼里掠过一丝黯然。
隔着丈远就能闻到药味, 平素讨厌喝药,觉得苦涩难忍, 现下怀有身孕更是对浓烈气味很敏感,她扶墙缓了缓,待害喜反应过去,终是理智占了上风。
方才被那一幕冲击,她实不想再留这个孩子,但滑胎后需要静养,势必要耽搁好些天,终归不妥,还是先离开中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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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阵,拥门塞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杨元登乐呵呵膈应裴昱:“不知二公子与少夫人成婚时可也有障车戏乐?”
裴昱乜去一眼:“庸俗鄙陋。”
又道:“某与内子还有事,就不与杨大统领同行了,告辞。”
今日本就是巧遇,不着急捉拿裴昱,显国公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不差这一天两天。是以,杨元登憨笑颔首,特意为他们让出路来:“贤伉俪请。”
禁军小卒也整整齐齐往边上靠,兵甲相撞,引得人群侧目。
恰在此时,忽有寒光闪过。
待兵卒反应过来,已有一妇人持匕,深深扎入裴昱后腰,险些将他刺个对穿!
裴昱吃痛皱眉,下一瞬妇人双手紧握刀柄,激动而颤抖地又往里推了一寸,尔后听她癫狂似的仰天大笑,气息绵长而骇人。
兵卒们快步合扑,将其摁倒在地,双手被死死捆缚起来。
杨元登意味不明地嗬了声,青天白日的还是头一回遇见有人犯事犯到他眼皮子底下的,他瞅了眼裴昱伤势,一边让人找大夫,一边给裴昱进行简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