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52)
“是,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名字也可以还给母亲。”
裴昱早就清楚自己仅仅是个低劣的替代品,现在被当面说破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他偏过头,漠然道:“待父亲回京,还请母亲代为传话,我甘愿脱离显国公府,与父亲母亲划清界限,不败坏裴氏门楣,也不叫母亲在陛下面前为难。”
“你!”
容华郡主连怒喝都喝不动了,到底上了年纪,又经年神思恍惚,在这剧烈的情绪波动下竟险些上不来气。
内侍们慌手慌脚上前搀扶,刚想回头问二公子此处可有府医,便见对方已经步至门外,一点儿也没有要搭理自己亲娘的意思。
阿霓面如土色,心口狂跳到自己都有些耳鸣,手脚软得跟面条似得跟上裴昱。
“二公子,你你你会不会要灭口啊?我其实还有点用处,您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嘴可严了。”
阿霓深知自己听到的乃是高门秘辛,而高门里的人通常不把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当人,说不定改天就给剥皮揎草了。
“闭嘴。”裴昱步履匆匆,衣角也因略快的步势而翻飞不断。
阿霓在原地望他走远,总觉得方才这番嘴仗倒下的虽是容华郡主,可二公子也没赢。
“二公子留步——”
叫住裴昱的是其中一个内侍,他显然是这几人里的头儿,见阿霓杵在门口,便点了两个宫女,略一施礼后说:“往后这两个小丫头就跟着少夫人您了,是您的贴身婢女。”
又对裴昱道:“陛下有令,还请二公子谅解,二公子若要去哪儿,还请将奴带上。”
被这些人盯着,裴昱只得与阿霓继续扮演夫妻,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过了两日,裴安被容华郡主送来。
裴昱见兄长像背书般磕磕绊绊说着些兄友弟恭、手足之情的典故,便知母亲拉不下脸劝他,叫兄长传话。
不管怎么说,此举给了他便利。
这天下午,裴昱借裴安绕过内侍们的监视,来到栖云馆。
出乎意料的是,没见到妻子身影。
第25章
栖云馆藏书颇丰,裴昱不在的这些天,靳晓时常窝在书斋翻阅,最近寻得一本《山家清供》,里面记载了不少山野所产之菜蔬果肉,以及鲜少见识的新奇吃法。
今日正是叫人支起暖锅,尝一尝拨霞供。
所谓拨霞供,便是将兔肉片得极薄,一腌一烫,或是一烫一蘸,沸腾的汤锅似白雪似波浪,肉片便如那天边晚霞,若隐若现。
时人还为此作诗云:醉忆山中味,浑忘贵客来。
只是栖云馆今日没有贵客,唯有不速之客。
裴昱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家仆们犹如梦中惊醒,从小杌子上弹起,慌忙冲他行礼问安。
场面可称滑稽,却没有人敢笑。
靳晓看了眼滚滚而沸的汤锅,以及四散零落的碗筷,顿时食欲尽失。
从前他不声不响,无缘无故消失几天,她总会很沮丧,一是想他,二是患得患失。现如今不对他抱有希望,他爱走就走,她反而落得清净。
靳晓移目望向裴昱,见他面色阴沉,便知这清净又没了。
何管事也感知到风雨欲来,打起精神笑着说了句:“公子可用过饭了?少夫人近些天苦练厨艺,想给公子一个惊喜呢!”
闻得此言靳晓微微诧异,扬州时她便知道自己厨艺不精,便是按着食谱一步步去做也会出现纰漏,做出的成品能吃,但不美味,离开裴昱后她可雇不起佣人,只能自力更生,因此这些天总往厨房跑,家仆不敢让她上手,怕烫到,靳晓就坐在边上看,用心学。
只是没想到何管事都看在眼里。
靳晓收回视线,顺着话头说下去:“是啊,夫君吃不吃兔肉?不吃的话猪羊肉也是一样可以涮的。”
她浅笑盈盈,杏眸清亮,极好地扮演着等待丈夫归家,为丈夫添衣加饭的柔顺妻子。
“都下去。”裴昱大步过去将靳晓从小杌子上拉起,一把摁进怀里紧紧相拥,箍住她腰身的手臂使了极大的力,骨节都变得失血惨白。
裴昱眼睫微垂,遮着漆黑的瞳,“……吃的,娘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终究把话咽下了。
他原想说,以为她抛下他走了。
匆匆吃了这一餐饭,两人都食不知味。
哪怕天还未黑透,靳晓便知裴昱又要与她做那事。
往昔他们是恩爱夫妻,就算日夜敦伦也属正常,她也能从中尝到欢愉,是人之本性。可现在对他失望透顶,哪怕敷衍了事假意应承他,也称得上一场酷刑。
再一个,裴昱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告诉过,为何要她搬到栖云馆,他自己则是成日失去踪迹,一回来吃过饭就要行房,像是把她当花娘,而这别院就是妓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