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108)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抱住傅筠小腿,像抓了救命稻草一样不放手。
傅筠怔了怔,见小女孩衣裳上也满是血迹,连忙蹲下来问:“你也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这都是阿娘的血,好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
这孩子看着跟虞歌家的岚风差不多大,白嫩嫩的脸蛋上满是血污,惹人心疼。傅筠连忙收拾了几样药品,一把抱起女孩子,安抚道:“宝宝别哭,我是大夫,能救你娘,你给姐姐指路好吗?”
这处救了,那处便也求助,一时间傅筠如陀螺般转个不停。
待回到杜婆婆家,天际乍响惊雷,原本减小的雨势复又作孽,在这焦头烂额之时平添麻烦。
傅筠根本不记得雨伞放哪儿了,也顾不上打伞,直奔爹爹那儿,一边拧着自己衣裙淌下的水,一边焦急地说:“我刚问了人,往小禾村的路堵了,过不去。一会儿天黑了就更不好走了,爹爹,今晚我们怕是得留在花口村了。”
也就意味着最早明天才能见到宁宁。
就像刚才那个孕妇拼死护着腹中孩儿一样,傅筠一想到女儿,心就静不下来,真想立马翻山越岭回家,确认她的安危。
衣裙粗略地拧得半干,傅筠见爹爹嗯了声就不再言语了,甚至还沉着脸,她心中咯噔一下。
“怎么了爹爹?”
难道杜婆婆伤情恶化了?不应该啊,处理得很到位了。
傅筠满肚疑团往里走了两步,猛然看见裴昱躺在爹爹身边,像是昏迷了!
“小筠过来。”傅从初已经尽力压着怒气了,但还是忍不住质问女儿:“你就是这样对待患者的?”
“裴昱是为了给我挡倒塌的房梁才受伤的,就算这个不提,他也是个伤者,你给人包扎到一半就撂下了?用来固定的支板就荡在半空?”
“爹爹怎么教你的?《大医精诚》白读了?病家求医,寄以生死,他既然让你救治,就是信任你,这个时刻你们的关系不是和离怨侣,而是大夫和病人!”
一句句质问沉重地敲在傅筠心上,甚至从爹爹眼中看到了失望,她羞愤难当。
思绪也无比纷乱,又看了眼双眸紧闭的裴昱,短短一刹那,无数念头疾闪而过。
他这人,明明最是自私,心里只有他自己,可是……他竟然会为了救爹爹而负伤,甚至奋不顾身朝她扑来,将她很好地护下……
“爹爹,我知错了。”
傅筠深感无力,心上也满是茫然。
爹爹不止一次说过,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得了病奄奄一息,他们医者也得尽力救治,要让他们活着接受律法的审判。
小时候她不懂,长大后完全能够理解,平时也做得很好,可是……不知自己怎么了,一面对裴昱,情绪就波动得厉害。
见女儿神思恍惚,傅从初心疼不已,眼底闪过一抹愧色,忙伸手把自己外衫褪下,披在浑身湿透的女儿身上。
“小筠,爹爹的话说重了,对不住。”
他长臂一展,将女儿拉到身边烤火取暖,温声说:“我的意思是,你就算不想治他,那也得找到能够托付的医者,例如跟我讲一声,才能放手。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余震了。”
傅筠没有出声,疲惫地靠在爹爹肩上,盯着火堆怔然出神。
半晌才讷讷开口:“他不要紧吧?”
“没有大碍,昏睡过去是太累了。”傅从初揉揉女儿脑袋。
没有直说的一点是,裴昱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子却亏损得厉害,要想恢复到从前的健康程度,只怕是要慢慢调理才行。
入夜,四周昏惑不堪,濛濛雨雾笼罩整个花口村。
父女俩交替外出,或搜罗吃食,或帮着救人。
傅筠回来时累得不想动弹,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啃了两口烧饼就放在一边,小心地包好。现在不少粮食水源被污染,在县衙送来救济之前,还是省着点比较好。
火焰爆出噼啪声,在岑寂的夜里尤为突兀。
暖色火光把裴昱躺卧的身影无声投到墙上,傅筠悒悒不欢地盯了会儿,又瞅了眼包起来的烧饼,迟疑了一瞬,还是作罢。
随后,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去瞧了瞧杜婆婆,老人家睡得很安稳,面色平和,想必伤口没有感染。
这临时庇所拢共就那么丁点儿大,走几步就绕完了。几息后,傅筠终于把步子停在裴昱身前,轻手轻脚捧起他伤手打量了下。
视线往上。
见他苍白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红,傅筠心下一惊,急忙伸手探向额头,又试了下颈部,滚烫的温度叫她手猛地一缩,秀眉也跟着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