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温柔刀(102)
傅从初想,自己在小筠这个年纪,没她想得周全,行动力更是不及她五成。
除了急救方,傅筠还提到邻村善治蛇毒的婆婆。
“像杜婆婆这样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老人家其实很多,若家里没有年轻人照应,多半在床榻上度过寥寥半生……”
说来也叫人掬了一把泪,杜婆婆年轻时救了很多人的性命,老来却因双腿不良于行而终日卧床。
“视听不稳、食饮无味、健忘嗔怒,这些都是老人家容易出现的状况,虽不害及性命,但人生也少了很多滋味。爹爹,我想着光您一人义诊还是不够,以后我们每旬都办一次义诊吧?”
傅从初手下弟子众多,而傅筠除了教授简娘,也教一些有心学医的女子学做简单的护理活计,相信往后成立义诊小队并非难事。
再有就是偏方。
蔺家传下来的乃宫廷所用正统医术药方,也很少用虎狼之药,总体偏向保守、稳健,但实际上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偏方别有奇效。
傅从初没料到女儿竟点出这一项,父女俩好好研究了一番,太过投入,竟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照野端来夜宵,傅筠才恍然,很不好意思,爹爹刚回来,拉着他说这么多话,耽误他休息了。
傅从初微笑着摇摇头,欣慰不已。
从小到大,未曾给小筠设立什么目标或理想,但这孩子还真是天生行医的料,最可贵的是这份高涨的热情,他自愧弗如。
为不打扰爹爹,傅筠将夜宵端回自己屋吃,但想了想宁宁这会儿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了,免得吵醒她,便转了个弯往照野的房间走。
照野却一反常态将她拦下。
傅筠舀了勺梨汤还没咽下,投去疑惑的眼神。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往我屋里跑,不好。”
照野支支吾吾蹦出这么一句话,将傅筠惊得一噎,顿时呛咳起来。
“怎么不好啦。”傅筠惘然不解。
照野却将话题岔开,“在这儿等我一下。”随即回房提了盏圆溜溜的小灯出来。
乍一看跟扁圆形状的灯笼没什么区别,照野笑了下,蹲身将小灯从他那儿滚到了傅筠跟前。
而里面的光亮竟然没有灭,也没有燃到灯纸!
傅筠双眸一亮,顿时起了兴致,将梨汤往边上一搁,把玩起小灯来,欢喜道:“是送给我的吗?好精巧的设计。”
照野嗯了声,“这叫滚灯,随意翻滚也不会熄灭。”
灯纸还未上色,也没有花纹,能借着蜡烛光亮隐约看到里面一根根交错的竹篾。
傅筠端详了一会儿,仰头看他:“我在阿娘宫里见过一个银香囊,好像是差不多的制作手法。”
凭空比划说不清楚,傅筠挽住照野胳膊往他屋里走。
她熟门熟路找到纸笔,画起香囊草图。
因心血来潮,傅筠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单膝跪上椅子,半身趴在桌面,一如小时候她恶作剧,趁他不在,往他桌上胡乱涂画的模样。
照野望着她自在随意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浓。
“你看你看,是不是差不多?”
草图画好了,傅筠指着银制香囊里面那层最中间的香盂说:“这个香囊也是无论怎么翻滚,香盂都不会倾斜翻倒的。”
照野随之靠过去。
他很喜欢听小筠说话。
最近时常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筠的。
或许是她闯祸后把他推出去,害得他被义父打手心,然后哭着跑来给他呼呼,指天发誓再也不拿他顶缸?
又或许是她一尝到好吃的东西总会给他留一半,甚至有一次饴糖被她焐化了,哭丧着脸把黏糊糊的糖纸举到他面前?
“照野,照野?”傅筠踮起脚尖,戳戳他额头,“想啥呢?”
照野猛地回过神,对上她言笑晏晏的面容,盈盈目光清澈如泉,倒映着他木愣愣的样子,心忽然跳得很快,有一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就要呼之欲出。
“小筠……”
喉咙和肺腑间不知为何变得又干又涩,唤了她的名字后,竟硬生生卡壳了。
“照野,”反倒是她先开口了,“我们试试吧。”
脆生生的,毫不犹豫。
照野瞬间懵了,心口疾跳,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自己领悟错了意思,闹出笑话。
烛光微动,映着满室静谧。明眸翦水,傅筠笑靥温柔。
像梦境一般,照野不由屏住呼吸。
“我是说……”傅筠伸出双手,熟稔地揉揉他僵如湿木的脸,“我们早就该成亲的,不是吗?既然村里人都默认我们是夫妻了,那就不办婚仪了,我们相处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