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为何如此黏人(36)
“官爷觉得怎么样?”柳筝俯身问,“把它带回去吧,我不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它是你的,不是我的。”宋砚起身,“我知道养活它有多不容易。何况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柳筝欣然地看着花,不再推辞了:“官爷出价多少,我买下它吧。”
宋砚落寞垂眸:“我不想和你谈银子。”
柳筝以为他觉得谈银子俗气,便倚着摇椅问:“那官爷想谈什么?”
宋砚张了张口,眼神坚定下来,脸却腾腾地红了:“想和你谈情。”
柳筝一愣,没忍住偏脸笑了。多尴尬的话,他竟能说得一本正经。
“你不想的话当然可以再谈别的。”宋砚赶紧补充,怕又把她吓跑了。
柳筝不笑了,静静地看着他。少年神仪明秀,立在这窄小的空间里,太格格不入,像一尊被供起吃香火的神像。但柳筝向来是不信神佛菩萨,也不认为这世上真有神佛菩萨的。她想到那天他可怜地乱哼的样子,清楚地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小神仙。
不同于王初翠对权贵的恋慕,柳筝一向对权贵缺乏敬畏。因为没有这层敬畏在,她看宋砚和看这世上其他人都没有区别。一定要说有区别的话,就是他相貌太突出,确实令人见之难忘。
柳筝笑问:“官爷,你知道爱是求不来的吗?”
宋砚迷惘地点头:“……知道。”
“那便是了。”
她简简单单四个字吐出来,却如重锤般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久久没有说话,柳筝抬眸看他,发现他红了眼眶,有层晶莹的雾笼罩在他的眼眸上。柳筝有一瞬间的不忍心,但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实话伤人的话,真正伤人的便不是实话,是事实。
柳筝继续看花房内随微风轻晃的花草,鼻尖萦绕着花香茶香。她仍然是惬意的。
宋砚站在阴影处,痴惘地望着她。她的世界是阳光明媚的小花房,是养着缸莲又种着菜的小院子,是热闹繁华有着卖花声的市井。他的世界是个空荡荡的荒原,永远有绕在耳畔挥不去的送丧嚎哭声。他拼命想成为她世界的一部分,她笑着说,求是求不来的。
“求不来,便不求了吗?”宋砚声音微哑,偏头时眼角已经湿了,“总要有人一辈子都求而不得。”
柳筝不置可否:“那多痛苦。”
“习惯就好了。”
柳筝沉默了一会儿。
“筝筝。”
柳筝回神看向他,他笑了下,突然道:“我的爱不脏的。”
宋砚缓步转身下楼,脚步声渐渐远了,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她面前。柳筝打开临街的那扇窗,看他从铺门出来,一步步走远,忽然又停下。她下意识以为他会抬头看过来,却发现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一个经不住孩子撒娇终于肯买下一根糖葫芦的妇人。直到那对母子走远了,他才慢慢地往前走。人群淹没了他的身影。
柳筝揪着一直藏在袖中没能递去的帕子,看向他刚才站着的位置。
他连个脚印也没留下。
冯策跟着宋砚走了一路,不敢开口说话。也不知道爷在楼上和柳娘子聊了什么,出来时竟然眼尾鼻尖都透着红。主子打从三岁起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上回被鞭子抽那么狠,侯爷逼着他哭,他也没掉一滴泪。柳娘子到底说了多伤他心的话?
宋砚一路乱走,直到发现周围行人越来越少,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快走到京郊的那处庄子了。宋砚茫然停步,在就近的旌善亭内坐下了。他愣愣地看着旌善亭亭壁上张贴着的对拾金不昧之人和各府各县贞洁烈女的嘉奖告示。
冯策担心地在他身边坐下了:“世子爷,您想侯夫人了?”
宋砚眨眨眼:“想。”
“柳娘子是不是说啥难听的话了啊?”
“不难听,”宋砚揉捏着自己的指腹,上面有练剑磨的茧,也有习字磨的茧,摸着很扎手,“实话而已。”
冯策咯噔一下:“啥实话啊?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说出啥真知灼见,别她说啥您信啥啊!”
宋砚并不回答,像自言自语:“要是我死在娘的肚子里就好了,永远都做她的血肉。”
冯策紧张地搓搓膝盖:“您别这么说……如果侯夫人没疯,肯定会疼您爱您的。”
“到底谁疯了……”
宋砚扶柱起身,又朝来时的方向走了。
王初翠也在问柳筝对宋砚说了什么。
“我说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的。”
王初翠洗着碗碟的动作一停,思索道:“这么说清楚了也好。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你和他没可能。听说不少人暗地里传你要被抬进国公府做妾了呢,呸!做妾?不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