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番外(24)
至清从来一副从容模样,此时却快步离去,带着几分已然能够被看出的窘迫,似逃似的,不多时便不见了身影。
直到再也不见那方木屋草庐,至清才缓了脚步。他摇摇头,似要将残余不多的酒气散去,抬首看向那被云层没了的青穹顶。
至清的确能-上-这青穹顶,这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这也是至清一介无名散修竟能被称上一声“尊者”的原因。
青穹顶之上与别处山顶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传说之中的天道气息,只不过由于至清也说上来的缘由而使得人间清气久久不散,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方圣地。
可这一次与曾经不太一样。
至清蹙眉,只觉得胸口似被重压大石一块,呼吸沉闷,头也开始隐隐作疼。此时距离青穹顶已然不远,至清已能看到盛开在青穹顶的药花,却每向前一步,却是更加气闷而痛苦。原来只是气闷,而现在全身如同烈火烧炙,皮-肉-开绽,就连灵气幻化的风轻轻一拂,都是几近咬牙崩齿的疼痛。
此时距离青穹顶约莫还有二十步,已经能够看到随风摇曳的药花,却就是生生不能向前一步。
至清不信邪,中了魔的是蚩离又不是他,怎会连往日当做午休地方的青穹顶都上不去了。可事实偏是如此,至清强忍着-生-疼向前一步,除了加剧的疼痛外,只觉眼前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眼前。
此时如同一道落雷加身,至清第一次感觉到天道的存在。
天道在告诉他,立即停步。
至清呆立当场,就连满身疼痛都似已经无有察觉。
直到双膝狠狠跪入尘土,面向青穹顶,至清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永远都上不了青穹顶了。
至清伸出右手,指间似是被针扎似的疼痛,可是至清似乎已经无法察觉,入手果然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原来这就是天道。
至清一身白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染成绯色,他却还是跪在青穹顶前,就连起身都做不到。
……
至清乃是清晨醒来出的门,但是回到庐中时已然是黄昏。
黄昏金乌披洒暖光,一眼看去蚩离未见至清衣着不对,只在鼻息之中闻到一股清甜灵力混合着的血气,却忽听到重物坠地之声,只见至清倒在门口,一动不动。
黄昏金芒掩住了至清满脸的苍白,也掩住了被染成绯红-血-衣的白裳。
蚩离起身走到至清身边,眼神神色晦暗不明,端详至清片刻,俯身将他揽入怀中。
怀中人看似身形高大,却并不沉。衫上血斑竟还未凝固,入手便是一阵潮意。
蚩离将至清放到榻上,所有接触过至清的地方均被染上一层绯色。
蚩离端详此时嘴唇都已经泛出灰白色的至清一会儿,指尖一挑,割断了拴着碧玉笛和玉佩的绳子,也顺带将至清满身是血的长衫-褪-去。
此时天色已经全然黯下,屋中未燃灯,至清随手一挥,几点苍白色火焰浮空环绕。原本至清脸颊便无血色,而今在这白焰之下,更是寡白不似生人。
身上是不知由来的道道血痕,道道都翻出血肉来。
蚩离蹙眉,不知只是取药为何会造成此般惨状。
蚩离又细细端详至清一番,伤口血流已经止住,但却没有自愈。他握住至清手腕,竟是一手便能环住。
灵力被渡入至清筋脉,至清身上的伤疤以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却莫名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疤。
待到所有伤口愈合,蚩离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至清身上。他的指尖轻轻探过至清身上伤疤,每一道伤疤都有些粗粝,带着从肌肤透出的几分暖意。
蚩离想,这也是个肉体凡胎,为何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第十五章·求药
山风寒凉,倦草伏地。至清这一躺,就是三天三夜。
待到至清醒来之时,恰逢星夜。至清侧头,恰见一人逆着光影负手而立。在这星夜里,至清看不出他衣衫颜色,却只一眼便知道这人就是蚩离。
至清未出声惊扰蚩离,只是想抬手掀开被褥,却发觉自己连抬手都做不到——手臂酸软,骨缝里是散不去的痛意,经脉还有些许胀痛,一股黯气自周身运转,浑身都透出了阵阵凉意。
魔气……
看来是蚩离用灵力为他疗伤了,他身上的魔气被渡到了自己的血脉里。
若放在平日,至清手一掐诀便能灭掉血脉内的魔气,此时却连灵气都无法聚在手里。这一番认知更是没了出声呼唤蚩离的意思。
至清不再看蚩离,目光放在庐中梁上。
木梁已不知在此地伫立多少岁月,此时梁身遍布裂痕,倒刺崩裂似要割裂梁身,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