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了吗?
但是郁蓝现在这副模样——
宋泽想开口劝劝,郁蓝动了动唇。
声音很轻,听不见。
邵铭聿靠近过去,两人的额头几乎相抵。
他轻抚着青年的后颈,语调柔和了下来,然而依旧强势:“告诉我,发生过什么?”
“……死过人。”
宋泽和刘叔愣了一下。
郁蓝还在无意识地打颤,没什么血色的唇中吐出一些轻微的字眼:“……院里的人把小孩打死了。”
邵铭聿的眸色暗了下来:“孤儿院?在一个雷雨天?”
郁蓝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画面清晰地闪现在眼前。
昏暗的房间,哀求,哭喊。
闪电划过的一瞬间,两道人影映在了墙壁上,身形高大的男人狠狠揪着另一个弱小身影的头,一边怒骂着一边向底下撞去。
木桌被撞到墙上,“哐”“哐”“哐”一声接一声,不知多久,才是“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对方转过身来时,被踹到了墙角边,好不容易才缓过知觉来的郁蓝和他对上了目光。
他的身体僵硬如石头,死死瞪着对方,而对方瞧了他一会儿,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只留下满屋子的血腥味,郁蓝捂住嘴,几乎不能呼吸。
宋泽愕然。
邵铭聿轻抚着郁蓝的脸:“你在孤儿院里都是这样的回忆吗?”
郁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宋泽捂住了额头,深呼吸一口气,转过了身。
刘叔脸色难看,但还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看了宋泽一眼。
宋泽回过身来后,冲动地说道:“都是假的——”
半跪在郁蓝面前的男人偏头,宋泽一僵,颓败地改口道:“不是,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郁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保持着垂着头的姿势。
雷声不断,而他的战栗也不断,邵铭聿不再说话,而是双眸泛着冷光,将青年抱在怀里,信息素涌了出来。
郁蓝这会儿身上没有男人的临时标记,但是当熟悉的木质香将他包裹起来时,他只觉得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好像有些暖意回归到了身上,从四肢百骸蔓延。
依旧是无法言喻的安全感,没有人可以代替。
刘叔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不打扰他们。
宋泽拿起烟就走了出去,神色绷得很紧。
客厅里,沙发边,静悄悄的。
在男人的安抚之下,郁蓝的泪意重新涌上了眼眶。
又是邵先生。
还是邵先生。
当他感到害怕时,救了他的,给予他安全感的,总是邵先生。
郁蓝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事实上过去十六年,他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不论孤儿院院长怎么打骂,不论人贩子怎么恐吓他们,郁蓝从未红过眼眶。
但是此时此刻,他就好像把二十二年来的软弱统统泄露了出来一样。
想收都收不住,仅仅是嗅到邵先生的气息,他仿佛就有满腔的委屈。
郁蓝收紧了手,将男人的白衬衫抓出了皱痕。
邵铭聿抱了郁蓝一会儿,松开,看他。
青年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微微翘起,又漂亮,又柔软。
深蓝色的双眸氤氲着水光,就好像蒙着一层雾。
泪水几乎就要涌出来。
郁蓝紧抿着双唇,微微抬起眸,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便对上了邵铭聿。
邵铭聿一顿,心中涌起了一丝异样。
两人静静注视了对方片刻,仿佛有什么在拉锯着彼此,而邵铭聿忽然动了。
他重新将郁蓝抱起。
郁蓝被吓了一跳,连忙环住了男人的脖子,稳住平衡。
而紧接着,男人坐到了沙发上,将郁蓝轻轻放在了腿上。
郁蓝怔住了,抬头瞧了瞧对方。
邵铭聿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想些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好像也有什么微妙地产生了,他只持续地释放着信息素,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郁蓝的眼眶发酸。
他闭上了眼。
明明没有临时标记,他还是会忍不住心动啊。
和临时标记没有关系。
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
宋泽抽完烟,平复完心情之后回来,看到沙发上的两人时,有些讶异。
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而青年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好像短暂地睡着了。
男人则直视着虚空的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泽和邵铭聿认识二十多年,亲眼看着这个男人从小一路成长。
虽然在家庭方面有过坎坷,但是总体来说,男人的成长非常顺利,他始终是优秀的,始终是人群中视线的焦点,身后也永远跟着一批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