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46)
秦瑨并不稀奇,说了几句客套话,与张邈对饮一杯。
此酒入喉清凉,有淡淡的竹叶气息,越往下走越烈,烧的胃脘热腾腾的,的确是正宗的竹烧酒。
看此架势,以为又要酒过几巡,谁知张邈突然宣布散宴,这倒让秦瑨松了几口气。
姬瑶负气回院,他坐立难安,赶紧与宾客作别,提步往回走。
张邈笑吟吟目送,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处,方才嘱咐吴宣:“跟着他,按计划行事。”
回去的路上,月朗星稀。
秦瑨快步走过一处处游廊,夜风清浅抚过,挟着丝丝凉意,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对劲。
一团火仿佛有了生命,从胃里烧起来,游走到他的四肢百骸。
越来越烈,越来越热。
他抬起胳膊,修长的手指将圆襟扯松几分,只当这是酒气上头。
谁知回到明华院时,人已经昏的不行,踅身关上厢房门后,脊背便重重的贴靠在门扉上。
姬瑶还是先前的装扮,正在内室生着闷气,听到动静来到外厅,见秦瑨拧着眉头一副醉态,幸灾乐祸地嘲讽他:“原来你就这么点酒量,这就不行了?”
秦瑨寻声去看,眼前的人影已十分模糊。
他察觉不对,以他的酒量绝不会醉到这种地步。
又过了几息,全身的血液都往脐下三寸那处流去,他适才明白过来——
这是被人下药了!
药效开始作用,劲头极大。
秦瑨呼吸开始发滞,头顶好像开了个孔,理智就从那里渐渐溃散。
他转身想要离开此地,谁知门栓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孤男寡女,插翅难飞。
这明显就是个瓮局!
秦瑨心道不好,想用力撞门,可身上的力气悉数被抽走。
坚持没一会儿,人就靠着门扉倒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吓得姬瑶一颤。
她望着倒地蜷缩的男人,惊讶道:“你真醉了?秦瑨?”
无人回应。
她只看到他手捂心口,急促喘着,仿佛一条脱水的鱼,就快要窒息。
“你……你没事吧……”
她收起方才玩笑的心态,连忙朝秦瑨走了几步,想把他扶起来。
秦瑨却在这时艰难开口:“别过来……”
姬瑶立马驻足,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她剜他一眼,刻薄嘲讽:“谁稀罕过去?一个醉醺醺的老男人,臭都臭死了,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
这次,秦瑨没有给她打嘴仗。
他用尽力气,想要扶着门扉站起来,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唯能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身体被药效残忍掌控。
姬瑶站在他附近,冷眼欣赏着他的窘态。
只见他面色绯红,额前渗出豆大的汗珠,脖颈细长,青筋外露,仿佛在隐忍什么,看起来就像在濒死边缘。
——这似乎不太像醉酒的样子。
姬瑶耐不住紧张起来,提裙半跪在秦瑨身侧,语气有了几分焦急:“你……你到底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郎中过来?”
秦瑨此时已神志不清,眼前的景象朦胧一片,想推开她,却不敢碰触她分毫。
“离我远点……”他咬紧牙关,断断续续道:“我中了……中了春散……走……”
“春散?”
姬瑶美眸圆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在宫中这种药并不稀奇,仔细观察,秦瑨的症状的确像极了春发之兆。
她偷偷朝他那处一瞥,羽睫轻轻颤动,紧跟着羞红了脸。
看来药效似乎还很猛……
这可麻烦了……
姬瑶站起来,想对外面求救,发现门被人反锁了。
愣了几息,一股不好的念头翻涌而出:这座宅子有人设计他们,真是一肚子坏水!
“来人啊!有人在吗?!”
她把门拍的哐哐作响,可寻常守在外面伺候的人这时不知所踪。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恍惚间听到秦瑨痛苦的闷哼声,姬瑶极速回神,下意识的逃回内室,离他远远地。
眼下这种境遇对她来说很是危险,中了春散的人多是理智尽失,不分男女,只知在那鱼水之中疯狂,寻求纾解。
以秦瑨的体格,若是硬来,她绝对抵抗不住……
夜渐深沉,外厅的人痛苦地压抑着本能,呼吸声愈发沉重。
内室的窗户也被封住,不留任何余地。
姬瑶走投无路,只能躲在帘幔后面窥伺着秦瑨,脑仁儿飞快的旋转起来。
那春散药劲极大,若这样生憋下去,弄不好会死人的……
怎么办?
该怎么办?
秦瑨现在对她还有用,他还不能死。
烛影摇曳中,姬瑶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她成为皇太女后,她的姑母城阳公主曾告诉她:“既为天字第一号,今后怎么玩都可以,但要切记女人的初夜极其珍贵,一定要留给最重要的人。这个人可以不是未来的夫婿,但必须得是最有用之人,他能给你旁人给不了的东西,能为你在朝中冲锋陷阵,能让你轻松的稳坐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