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215)
她仰着头,弯起的笑眼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再去苛责。
秦瑨手心痒痒的,像有只小猫在挠来挠去。
片刻后,他终是卸下紧绷的面容,伸手箍住姬瑶的肩,将她再次带进怀里。
“这还差不多。”秦瑨垂首在姬瑶额前一吻,“我们瑶瑶最乖了。”
温柔的声线,在姬瑶心口重重来了一击。
她倏然想到自己的阿兄,也经常这么对她说话。
阿兄喜欢说瑶瑶最乖了,还曾经还对她说过,秦瑨亦算是她的兄长。
然而她和秦瑨相看两厌,阿兄在世的时候没能处成兄妹,如今他们两情相悦,阿兄在天之灵应该会开心吧……
想到这,姬瑶鼻尖酸酸的,眼眶盈满了热泪。
怀中的小人突然低声啜泣,秦瑨摸着她发颤的肩膀,心口泛起一阵窒息般的疼痛:“怎么哭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姬瑶深深抽噎,把泪都抹在秦瑨的衣襟上,“我想阿兄了……”
提到毅德太子,秦瑨眉眼间亦浮出几分悲戚,轻抚姬瑶的后背,低声安抚:“别哭,殿下若在天有灵,只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恩……”
姬瑶好不容易收了眼泪,嗡哝道:“我们去看一下太傅吧。”
“看他做什么?”
秦瑨脸色一沉,紧不住开始担心那老匹夫会在从两人的婚事上作梗……
姬瑶察觉到他的不悦,吱唔道:“你受伤那日,我没忍住……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了太傅,把他气中风了……”
“什么?”秦瑨一怔:“太傅中风,是因为这事?”
“恩……”
姬瑶心虚的垂下眼睫,怕秦瑨训斥她沉不住气。
然而秦瑨沉默片刻,却倏然笑了,手臂一伸将姬瑶揽入怀中,亲了她的面颊,沉澈的嗓音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喜悦:“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但那老匹夫因为这中风,我倒有些幸灾乐祸。”
“瑨郎……”
姬瑶嗔他一眼。
秦瑨旋即摆正神色,“开玩笑的,太傅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们一起去探望他。”
姬瑶自是知晓。
但不想看到,以后就不会看到吗?
她不禁瘪瘪嘴:“你不想尽快定下婚期吗?”
秦瑨凝着姬瑶,眼下微微泛起红晕,改口道:“我们去,现在就去。”
*
午后,太傅府邸静谧安逸,唯有荣矜堂气氛压抑。
江璁手捧汤药,立于紫檀雕花的床榻前唉声叹气:“爹,您就喝点药吧。”
江言躺在床榻上,闭目道:“拿走拿走,让我死了算了。”
“爹,您这事何苦呢?”江璁甚是不解:“这些年您一直和秦瑨作对,什么都没捞到,现如今秦瑨风头正盛,考公司都让他们掌控了,寒门在朝中已势不可挡,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何必再去逆流而上?现在秦瑨想尚主,陛下也有意,您老就为儿子想想,可别再瞎折腾了!婚姻乃陛下私事,你我为臣,插手不得!”
如此一言,发自肺腑。
江言自是知晓其中利害,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素来不会过多纠缠,但面对陛下的婚事,他却一直耿耿于怀。
江言睁开眼睛,看着床幔叹气:“我就觉得秦瑨配不上陛下,趁着陛下流落在外的时候趁虚而入,陛下心性单纯,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了。”
“哎呦,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啊!”江璁吓出一身冷汗:“秦瑨要有那份心,还用等到流落在外的时候吗?人家那叫患难与共,日久生情,您怎么越老越不会说话了?秦瑨手里可是掌着二十万大军,三道节度使都与他交好,若陛下一直与他为敌,逼急了他,对陛下有什么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
江言噤声不言,猛然想到姬瑶的话——
“他漂在外面朕不放心,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当时江言没心情细忖,现在想想,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按照常理,陛下应选择一位门庭煊赫的家族成婚,以便巩固皇权。可当今陛下是位女郎,任性恣肆,天真娇憨,并不是按照皇位继承人培养出来的,万一驾驭不了皇夫,盘根错节的外戚必然膨胀,会成为皇权最大的威胁……
窗外鸟语花香,江言愣了许久,起身接过儿子递来的药碗,仰头喝的一干二净,叹道:“罢了罢了,我这老骨头,还是抵不过他们年轻人。”
眼见父亲想明白了,江璁大喜过望,正要说几句阿谀奉承的话,拍拍父亲马屁,门外突然传来管家急切的声音——
“大人,圣驾到了,特准您不必外出迎接。”
屋内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还真是说谁,谁就到。
江言回过神,示意江璁赶紧把自己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