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顾我(229)
这个缠绵的吻太过漫长,到最后,呼吸都变得勉强。
容锦抵着车厢,恍惚想起在清宁宫时听来的旧事。
说的是先帝时的一场围猎,曾于柳枝之下悬玉珏,在场之人谁能拉开那把强弓,射中玉珏,必有重赏。
在场之人大半连那把弓都难以拉开,就算勉强为之,颤颤巍巍的,更难做到“百步穿杨”。
就算是以骑射功夫闻名天下的肖望野也失了手。
最后是年纪轻轻的沈裕站出来,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境况下,一箭得中。
先帝龙心大悦,将那把弓赏了沈裕,又问他还想要什么?
世人所图无非功名利禄,于沈裕而言,那时最好的选择是依着先帝的意思入禁军,年纪轻轻自是前途无量。
可他却主动提出赴漠北,为父兄分担重担,为大周平定边陲、开疆拓土。
少年意气,风头无两,谁也没想到最后会以那般惨烈的结局收场。
周皇后提及旧事,一时欣慰,最后只归于沉沉的唏嘘与叹息。
容锦安安静静听了许多,心中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事到如今,倒真有几分心软了。
“在想什么?”沈裕在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似是不满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容锦喘了口气:“在想你。”
沈裕身体一僵。
马车上多有不便,他原本已经打算偃旗息鼓,却不防听了这么一句,原本就未曾消退的情|欲霎时卷土重来。
他拢着容锦腰肢的手微微收紧:“锦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容锦拂过沈裕稍显凌乱的额发,点了点头。
连绵数日的秋雨好不容易停下,长街之上行人往来,有脆生生的声音叫卖着桂花。
隐蔽的车厢之中,别有一段幽香。
沈裕极力克制着才没有胡来,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道:“是皇后与你讲了什么?”
明明从前热衷于此,可到这时候,却又竭力忍耐着。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处,容锦能清晰地觉察到沈裕身体的变化,略带不解地看了回去:“是听了些旧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裕眼中有落寞之色一闪而过,如飞鸿踏雪,细看时已了无踪迹。
情|欲逐渐褪去,沈裕垂了眼,为她整理方才揉乱的衣衫。
这双手虽生得极好,但系起系带来却颇为生疏,好一会儿,也没能将她腰间的蝶翼结复原。
沈裕的情绪转变太过明显,令人难以忽视。
容锦自个儿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是我自己的缘故。”沈裕将那结系得歪歪扭扭,自嘲似的笑了声。
他不吝做低伏小,好将容锦留在自己身边,但却又不希望容锦对他的感情皆因怜悯而起。
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
这其中的幽微心思沈裕自己都说不清楚,容锦盯着他看了会儿,却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些。
适逢马车在别院门前停下,她没多做解释,只将手伸向沈裕。
柔软而纤细的手近在眼前,沈裕愣了愣,似是没能反应过来。
“若是不要,那就算了。”
容锦说着,作势要收回。
下一刻就被沈裕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我要,”沈裕将手贴在脸颊旁,似是捧着什么宝物,珍而重之地在她指尖落了一吻,“无论是什么,我都要。”
喜欢也好,怜悯也罢,只要容锦愿意给,他通通照单全收。
是夜,容锦宿在了听竹轩。
这是早前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她曾在此处当值,陪着批阅公文的沈裕度过不知多少个深夜;也曾在放下床帐的方寸之地,有过旖旎的回忆。
床帐的挂钩上,依旧系着她当初亲手打的如意结,垂下的穗子摇摇晃晃,犹如水面不断泛起的涟漪。
“怎么还留着?”容锦仰头喘气的间隙看了眼,随口道,“这颜色,与床帐并不相称。”
沈裕与她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处,哑声道:“那就得劳你何时得空,再做个新的。”
容锦在这院中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但凡能不变的,他都令人维系原状。有时恍惚了,倒像是她从未离开一样。
但那终究是错觉,如镜中花、水中月。
在虚假的慰藉之后,心中只会愈发空荡。
好在如今人又回到他身边,切实存在,而非虚妄的梦。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沈裕抚过她纤细的腰肢,进得愈深。
容锦呜咽了声,并没像早前那般默默承受,略带不满地在他青筋浮现的小臂上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