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凉意,却没有露出一丝惧色,似乎是笃定了耶律真不会杀他。
这时外面响起了打斗声,耶律真脸色一变,道:“世家的人来了!”
耶律真面上露出焦灼之色,她放下剑,一把拉住了沈惊鸿的手腕向外走去,沈惊鸿眸光一闪,任着她拉扯自己。
两人自虎牢狱中出来,便看到外面打成了一团。世家派来的杀手并不多,与耶律真带来的两名高手打在一起。那些杀手没料到这个时候会在大理寺遇到这样的抵抗,因此派出来的人身手并非绝顶,不多时便被两名北凉高手杀尽,但两名北凉高手也受了不轻的伤。
耶律真让两名高手开路,自己拉着沈惊鸿企图逃出去。
这一路并不太平,遇上了一波波的人,但大多是文官或者下人,看到两个北凉人凶神恶煞,剑上带血,便吓得落荒而逃,耶律真也无暇去追杀这些小卒。那些人看到耶律真拉着沈惊鸿,便猜测是耶律真带人从大理寺救出了沈惊鸿,逃走之后便高呼沈惊鸿被北凉人救走了,沈惊鸿是北凉细作。
这些话正中耶律真的下怀,她得意地回头看了沈惊鸿一眼:“很快全城人都知道你是北凉细作了,沈惊鸿,你不愿归顺北凉,也只能归顺北凉。”
沈惊鸿脸色苍白,眼神晦暗幽深,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定京城门下人头攒动,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聚集于此,叫嚣着打开城门。围观百姓一脸惊愕恐惧,议论纷纷却又不敢上前。
“贵人们这是要弃城逃跑了啊!”
“居凉关兵败了吗?”
“听说北凉人凶狠残暴,一旦进城,我们就完了啊!”
守城士兵面面相觑,一人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有令,不得开城门,若有出城者,杀无赦!”
当先之人乃是周次山,他冷冷道:“陛下不仁,残害忠良,招致大祸,我等顺应天命,拥立柔嘉公主为帝,护送新君出城,保全陈刘皇室血脉!”
士兵大惊,看向了周次山身后的马车。
一只素手撩起车帘,露出一张皎若明月的柔美脸庞,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敬意。
“参见公主!”士兵跪了下来。
今日的柔嘉公主罕见地穿着一身金色华服,威仪更胜平时,让人不敢直视。她从马车上下来,徐徐走到众人面前,手中托着一方玉玺。
“此乃传国玉玺,见玉玺如天子亲临!”
柔嘉公主说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乌压压的一片头颅压了下来,只有她一人昂然立于前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凉攻城,定京危在旦夕,本宫临危受命,号令群臣。”柔嘉公主一开口,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聆听她训示,因此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下跪百姓心怀惶恐与不安。天子御驾亲征,凶多吉少,柔嘉公主执掌传国玉玺,如今又带了世家大臣来到这城门之下,其意图昭然若揭——柔嘉公主要和世家贵族一起难逃渡江,抛下他们了!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便有不少百姓因恐惧和无助哭出声来。
周次山等人面带微笑,只等柔嘉公主发号施令打开城门,他们便可以带上金银珠宝离开定京。反正他们世家的根基在江左,有天堑阻隔,并不担心北凉的铁蹄南下。
柔嘉公主的目光冷冷扫过眼前锦衣官袍的世家贵族,缓缓说道:“传朕旨意,封锁九门,任何人不得弃城逃亡,否则立斩不赦!”
周次山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柔嘉公主。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下跪的百姓眼中还含着泪,此时都呆呆地看着柔嘉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主殿下!”周次山咬牙道,“北凉人马上就会攻破居凉关,半日之内便会杀到定京,您若不走,落在北凉人手中,必会生不如死!”
柔嘉公主云淡风轻道:“若有那一日,本宫便站在城墙之上,以身殉国!”
柔嘉公主站在月光下,清冷的月辉给她蒙上了皎洁神圣的光晕,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深深钻入每个人心中。
“陈刘皇室,受命于天,今日若抛下我们的子民弃城逃亡,这天便塌了,民心散了,陈国也就亡了。若与子民一起守着这座城,只要民心仍在,陈国便在,纵然失了一座城,天下有志之士也必会蜂拥而至,驱逐鞑虏,夺回定京!”她的声音柔和却充满了力量,给那些彷徨的人心注入了坚定的力量,“请百姓相信,朕,必与子民同在,与陈国共存亡,绝不抛下任何一人!”
柔嘉公主话音落下,城墙之下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之中,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便如一簇火苗落入油锅,引爆了惊天的动静,无数百姓发声大哭,在寒门官员的引领下高呼陛下万岁,他们发自内心地拥戴这位仁慈贤明的新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