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选的路不同,生存的方式不一样。”慕灼华淡淡笑道,“瓜坠于树则断,杏落于泥则烂,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路,她们有她们的羊肠道,微臣有自己的独木桥。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每个人都渴望着您的怜惜,您为何不把自己的仁慈分一些给那些可怜的女子,让她们的路好走一些,不至于要依靠攀附男人来生存呢?”
慕灼华的话是刘琛从未想过的,以往他的心中只有战争杀伐,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成为千古一帝,慕灼华看的书多,天文地理皆有涉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投其所好,让他听得既开心又能受益。可今天她说的这些,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愿意去想的,她知道他不爱听,就不会说,但此刻她真说了……他却还是听进去了。
可能是她轻缓柔和的声音太过动听了,刘琛低着头,怔怔看着她温顺中带着一丝怅惘的眉眼,心口处涌上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让他觉得酸软,又有些喜悦。
刘琛的嗓子莫名有些发涩,朝她伸出了手,声音微微沙哑地喊了一声:“慕卿家……”
慕灼华正想应他,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轻轻柔柔地喊道:“王爷……”
慕灼华猛地转过了头,刘琛伸出去的手便碰到了她的纱帽,纱帽被扫过在地,发簪一歪,她细软的长发便散落在了肩上。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散在了冬月里,萦绕在刘琛鼻尖,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没抓住落下的纱帽,却接住了散落的长发,细细软软的,仿佛一捧青烟,落在刘琛的掌心里,也落在他的心上。
发簪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响声也惊动了外面路过的人。
“是谁!”
外面传来刘衍的声音,慕灼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进背后刘琛的怀中,刘琛仍失神地捧在她的长发,便感觉到一具柔软馨香的身躯撞在他胸膛之上,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刘衍走到假山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一时怔住,竟忘了言语。
孙纭纭晚了一步,看到假山后贴在一起的两人,吓得瞳孔一缩,立刻低下头轻声道:“参见陛下!”
刘衍的目光从慕灼华散落的长发移到她的臂上——刘琛的手轻轻搭在那处。
他喉头一紧,哑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刘琛从刘衍的语气里听到了严厉和愤怒,他心中莫名所以,又有些不悦,他到底是个皇帝了,皇叔怎么能当着慕灼华的面这么对他说话?
他并不知道,刘衍在看的,是慕灼华。
慕灼华已经回过神了,她往前一步脱离了刘琛的怀抱,低头道:“参见王爷。”
刘琛怀中骤然空了,心里也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他皱了下眉头说道:“朕不耐烦应付那些贵女,就躲在此处,不巧被慕卿家发现了,就把她留下来说说话。”
刘衍袖中的拳头捏得很紧,一个让他惊惧的念头沉沉压在心上,说话的声音也沙哑了几分。
“陛下任性了,难道慕大人也不劝谏吗?”
慕灼华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她的目光落在脚边折断的发簪上,这种场合,她若是开口,说什么也是错的。因此她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她知道刘衍在看她,可能他心里已经给她编排了罪名了,不过这也不重要,她不过是个被无辜牵连的路人,问心无愧就好了。
“皇叔,朕知道了。”刘琛看着慕灼华低着的脑袋,心中有些烦躁,“慕卿家,你发簪断了,去皇姐那里找她借一根吧。”
慕灼华这才动了一下,朝刘琛行了个礼,弯腰拾起地上的发簪和纱帽,又向刘衍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刘琛渐渐模糊的声音:“皇叔,你别责备她,她刚才劝过了,是朕没有听……”
慕灼华握紧了手中的断簪。
慕灼华回到院子里,发现耶律真已经回来了,兰珠正伺候她吃药,见慕灼华进来,兰珠屈膝行礼道:“方才麻烦慕大人了,奴婢在园中找到了公主。”
慕灼华笑了笑,心不在焉地扫了耶律真一眼。
耶律真托着腮含笑看着慕灼华离开的背影,轻声道:“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兰珠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让奴婢将慕灼华引去刘琛藏身处,可即便如此,也不见得刘琛就会喜欢慕灼华。”
“他迟早会喜欢的。”耶律真似乎十分有把握,“刘琛并不在乎女子的容貌,慕灼华是他唯一另眼相看的女子,能让定王都喜欢的女人,定然有过人之处,只要我们多给他们制造机会就行了。再说……刺激到定王了,不是吗?”
知道慕灼华发簪不小心摔碎了,柔嘉公主也没有多问,便取了一根自己的白玉簪赠给她,让蔓儿帮慕灼华重新梳好发髻。